没遇到老爷之前,他在码头作过脚夫搬货。
前方的那颗硕大的老槐树,乘着管事凉棚下瞌睡,他曾与工伴一起去躲过片刻荫凉,那是当时白天唯一能歇口气的摸鱼位置。
后来年岁长些,阿父早亡,当年又忽遇大水,冲毁了屋田。
一家人穷困潦倒,在灾年早早入了官奴贱籍,被抵押给了古越剑铺,后来,他与阿妹每日要来码头渡河去西岸干活。
柳阿山手脚勤快,古越剑铺那边工事忙完,挤出些时间,偷偷在码头打些零碎小工,悄悄攒钱,想给阿妹阿母赎身。
只是,在老爷没来龙城前,他辛辛苦苦存七八年的血汗钱,都不够赎半个阿妹。
更别提盖一间新房,娶妻生子之类的了,可能正常轨迹,要操劳一生,才能攒够吧,还得不遇大灾大病。
柳阿山表情平静,晨阳落身,走在清晨苏醒闹腾的街道上,不时回望路边。
拐角处,那家卖油麻饼的小摊,油麻饼一绝。
听说老板是岭南道广州府那边来的,手艺老字号了:将糯米粉做团,桂花糖、金桔做馅心,浇上热油煎之,“兹拉”一声,热气腾腾,饼上芝麻金灿流油……
阿妹与阿母最爱吃了,只是从来不讲。
柳阿山是以前每早带阿妹来码头坐船渡河、路过时阿妹时常回头,才瞧见的。
后来他默不作声买了一块油麻饼给阿妹吃,阿妹只咬了两小口,问他也不吃后,油纸包着,塞进怀里,晚上带给阿母,却被织布的阿母训斥。
还训他浪费了半文钱买一张油纸包饼,随便摘一片路边池塘里的荷叶包着,不挺好的?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
柳阿山呢喃。
真是奇怪。
这样一块并没有承载多少美好欢乐回忆的乡土,为何他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且在外面船上,吃好喝好的。
可一旦回来,这些原本视之如常、甚至苦难的事物,落入他的眼里,都变格外亲切了起来?
说来,柳阿山这回还是加更的,大伙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