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盛装打扮的绝色小女郎当众犯上的话语被打断,俏脸通红。
“夫人。”
这时伶俐丫鬟赶来,走谢雪娥身边,恭敬递上一份礼盒。
谢雪娥看了眼长条礼盒,立马接过,直接打开。
在众人好奇无比的目光下,步摇贵妇人从长条礼盒中抽出了一柄长伞。
谢雪娥撑开油纸伞,伞骨似是新制的,扇面有一副新画的仕女图。
她仔细瞧了瞧,同时也让场上众人瞧清楚了它。
“伞?”
大厅内的客人们面面相觑。
王冷然微微扬眉,似乎有点意外,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瞥了眼垂目不语的欧阳戎,他忽然出声:
“只送一把油纸伞,看来欧阳大人还真是节俭啊,只不过……”
王冷然改变话锋:
“本官之前还听人说,欧阳大人与谢小娘子的同门之谊很好,怎么谢姑娘过个生辰,欧阳大人才送一把几文钱的伞啊,嗯,几文铜板的玩意儿,铜臭味确实少啊。”
他笑眯眯:“可这样看来,欧阳大人与谢小娘子的关系也没想象的那么好嘛。
“欸,也可能是欧阳大人节俭吧,可节俭归节俭,对身边亲近之人也如此,未免太抠……”
这位江州刺史的话语适时停顿,失笑摇头,没有多说。
“呵,王大人可真会说话啊。”
燕六郎咯噔一声推椅起身,抱拳拱手,满脸讽刺:
“刚刚‘礼轻情意重’是大人说的,现在送伞抠搜又是大人说的,什么话都让王大人说尽了。”
王冷然一脸平淡:“一把几文钱的伞,有何情义重?”
燕六郎争辩:“这是明府亲手制作的,花了不知多少心思,你们外人岂知明府事务多忙,空闲时间全花在它上面了,这心意难道还不重吗……”
“好了。”欧阳戎忽然开口,朝涨红脸的燕六郎平静道:
“六郎何必多言。”
狐白裘青年当众站起身,离开座位。
“欧阳公子要去哪?”谢雪娥侧目问。
他摆摆手,平静走向大门:“夫人不欢迎在下,在下还留在这里作何?”
谢雪娥摇头:“妾身哪里不欢迎欧阳公子了,刚刚只是一点误会,辨清了即可。”
说完,她把手递给伶俐丫鬟,微笑:
“收起来吧,不是什么太贵重礼物,我们陈郡谢氏可以收下。”
不知为何,场上原本看戏的一些老牌勋贵士族们看到这里,脸色丝毫没有嘲笑,而是眼神古怪的看向被陈郡谢氏轻辱的欧阳戎,重新打量,里面隐隐有一种……羡慕神色。
似是觉得能被陈郡谢氏轻辱并不是一脸该羞愤之事。
还有人微微侧目,看向今夜的某个俏美小寿星……
离熠、王恒之、朱大公子三人没有幸灾乐祸,奇怪的安静了下来,默默转头看向特意邀请他们前来的谢夫人,三人眼神复杂……
伶俐丫鬟收起油纸伞,抱走,席间的思慧大师等几位名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辱人太甚!”
燕六郎愤愤离座,跟上欧阳戎。
王冷然努力压住嘴角,耸耸肩,一副无辜模样坐下。
看着欧阳戎、燕六郎离席的背影,谢雪娥蹙眉欲语。
“夫人。”
忽然有人开口。
谢雪娥转头看去,是此前一直安静吃席的王操之,站起了身。
“王公子有何事?”
王操之挠头,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既然这伞不贵重,能不能转赠给在下啊?”
谢雪娥好奇:“这怎么行。”
王操之想了想,一脸认真,竖起一指:“在下可以出一百两银子。”
谢雪娥微愣。
王冷然皱了下眉,又泰然松开,语气略讽:“王公子真是讲义气啊。”
可是这时。
“夫人,小女子愿意出五百两银子,卖给小女子如何?”
众人看去,是一直弹琵琶的秦小娘子怯怯问道,她朝众人柔柔一笑:“奴家实在喜欢此伞。”
谢雪娥脸色疑惑。
王操之依旧竖起一指不变,张嘴要再报一个价格,下一瞬间,有一道银铃般的笑语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谢夫人,扬州一别,许久不见,久仰谢夫人风范,可惜妾身没有贵宴邀请,不好意思硬凑,本准备在外面等待夫人散宴再凑上来的,只可惜实在着急,只好厚脸皮提前出来了。”
裴十三娘带着浔阳楼东家掌柜一起从后厨走出,她一脸歉色。
谢雪娥打量了下这位披紫金帔帛的面生妇人,奇问:“阁下有何急事?”
“谢夫人,妾身也想要此伞,见猎心喜。”
裴十三娘停步,背对着某位江州长史,她施施然的曲腿,行了一礼:
“妾身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购买此伞,如何?哪怕借妾身三天也好,依旧一千两,借三天后奉还,不夺夫人所爱。”
全场寂静,王冷然一张老脸逐渐难看起来。
谢雪娥惊疑不定:“你们……”
“夫人。”
思慧大师突然起身,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伞上那一副仕女图,表情出奇认真:
“三千两,夫人,贫道观此伞与我佛有缘,愿意出三千两,卖下此伞如何?”
裴十三娘皱眉,不满的看了眼这些烦人名士:“五千两!”
思慧大师寸步不让:“贫道再加五百两。”
“在下也加五百两,六千两!此伞在下着实喜欢,特别是那幅图……诸位能否割爱?”
有数位浔阳名士忍不住起身,与思慧大师还有裴十三娘,争了起来。
反而是第一个抢的王操之有些愣住,似是没想到姐夫的伞还成抢手货了,他都轮不上来。
坐满勋贵士族的其它十几张餐桌,气氛有些安静,他们皆怔怔看着这一幕,有人不禁揉眼,仔细打量那一柄普普通通的手工油纸伞。
一把街上几文钱的竹制伞,被争抢到价值六千两还不止?
这价钱都能抵上今夜浔阳楼的所有开销,甚至还有众人送来的所有礼物之和了。
这个狐白裘青年做的伞,这么多人热抢?
“大师,你们……”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王冷然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刚刚的话语就像是一道道响亮巴掌,回旋到他脸上,火辣辣的烫。
谢雪娥亦是表情惊疑不定。
旁边的伶俐丫鬟左右四望,抱着轻盈盈的油纸伞,她身子战战兢兢,像是拿不稳一样。
本来俏脸愧疚的谢令姜呆呆看着这一把成为全场争夺焦点的油纸伞。
她缓缓转头,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大师兄潇洒背影,小嘴空空的张了张。
有万语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