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看了眼夸夸其谈的某人,微微蹙眉,再次出言打断:
“别吵了,这是在议事,都严肃点,不是在菜市场,你们要吵架等会儿出去吵。”
“某人想的倒是挺美。”
卫少奇冷哼,甩袖扭头道:
“女史大人,现在有一条证据链已经足够清晰,相应的逻辑动机也最为完备。
“眼下最需要弄清楚的,就是云梦剑泽与李正炎等匡复军是否真有勾结!若是,那整条线就窜起来了。
“另外,那个蝶恋花主人很可能现在就隐藏在浔阳城内,等待黄金佛首的送达,此事也不可不防。
“女史大人也是宫里来的,关于东林大佛的事,不得有失……重要性与后果,您是知道的。
“最后再说一点,女史大人,下次开会,某些闲杂人等还是别来了,简直浪费时间!”
“闲杂人等说谁?”欧阳戎好奇。
“说你……”
卫少奇刚开口,又反应过来,赶忙顿住,他鼻翼颤动的瞪视某人。
“诸位听我说。”
欧阳戎转头朝容真一本正经道:
“云梦剑泽确实是嫌疑很大,但是,也不能排除蝶恋花主人是另一伙人。
“千万不可小瞧,说不得,那什么卫少玄、丘先生就是被蝶恋花主人单独所杀呢。
“毕竟能成为执剑人的,皆是万里挑一的妖孽天才,桀骜不羁、孤傲高冷、惊才艳艳、风华绝代……都是在常理之中。而且还拥有一口神鬼莫测、杀力绝顶的鼎剑。
“所以,能做出这种越级斩杀之事也不意外,万万不可小看此子。”
全场顿时有些寂静。
卫少奇有点不太想理他,转头同样问容真:
“女史大人,赵如是遇害后,李栗曾带人去过一次龙城县,在大孤山东林寺吊丧,此行却一去不返,没有丝毫消息传回。
“听说,女史大人那一夜也在大孤山,不知有没有见过他们?”
容真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卫少奇,沉默了会儿,摇头:
“没见过。
“不过,此事应该是蝶恋花主人所为。
“那夜本宫也是在大孤山首次碰到这位蝶恋花主人,当时他毁了赵如是的尸首证据,现在看,李栗等人应该也遇害了,可能是和赵如是一起被毁尸灭迹。”
卫少奇叹了口气,点头道:
“幸亏此前李栗经常密信回来,王府保存有当时他传回的诸多秘信。
“现在咱们的人正在回溯以前的信件,查找其中的可疑线索……
“女史大人,今日就先说到这吧,本公子和王府能告诉的线索,全说了,若是以后还有新的线索,会再来找你。”
“好。辛苦你们魏王府了。”
“分内之事,另外,是我们魏王府感谢女史大人才对。”
卫少奇脸色十分真诚,语气出奇温和:
“若是没有女史大人在浔阳城锲而不舍的调查,朱凌虚父子之案的这些可疑点,估计早就被下面吃干饭的庸官们忽略了,咱们卫氏就要永远蒙受陛下误会还有小人的羞辱。
“至少现在……还是看到了翻案的机会。本公子这就把消息传给王府,父王知道了,一定欣喜。
“女史大人,下次您若回洛阳,父王他一定当面重谢。”
容真不置可否,朝众人吩咐道:
“首先,要注意一点,这位蝶恋花主人能够伪装他人的能力,目前不知具体手段,但不得不防,以后行事,需验明身份,小心阴谋。
“目前已知他可以伪装成卫少玄和赵如是,这二人画像,这两日传发下去,看看有没有人见过……
“其次,不管是不是云梦剑泽的同伙,这位蝶恋花主人都是一个隐藏的危害,往最坏的方向作打算,他与其同伙拥有谋害丘先生的实力。
“咱们得立即上报洛阳司天监,请求支援。”
“有道理。”
“赞同。”
很快,会议在众人响应声中解散。
卫少奇、王冷热径直离开监察院;林诚又去往星子坊陈旧小院的废墟调查。
“欧阳良翰。”
准备转身离开的欧阳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扭头看去。
容真笼袖站在后方不远处的画廊屋檐下,似是等待。
欧阳戎跟了上去。
二人一矮一高,一前一后,走在一条寂静到有脚步回响的长廊上。
欧阳戎看见,前方穿素白色宫装的少女,浅露一寸玉颈。
“本宫小名是什么?”
“啊?”
欧阳戎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
她摇摇头,换了个话题。
“记得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西城门口你女眷的马车上。”
欧阳戎微愣,有些想不到她会提起这茬,他点点头说:
“没错。当时还吓我一大跳来着。”
“你当时不挺镇定的吗?”
“那是面上。”
“面下呢?心虚?”
“面下在想,这么虎的丫头是谁,我没欠她银子吧?怎么摆一张臭……冷脸……”
容真不禁回头打断:“好了,别提这些有的没的。”
“那提什么?”
他笑了下,又好奇问:
“容女史怎么突然提起以前初见的事?”
容真粉唇抿起:
“记得那时,本宫离开马车前,你提过一事。
“好像是说,头号反贼李正炎路过浔阳时,曾携带一副桃花源画,前去找江州司马元怀民,向他讨要两首东晋名士陶渊明的词赋,还有北魏元氏家传的桃花源记孤本……而且后来离开浔阳,他们是不是还去过一趟云梦泽?”
欧阳戎沉默了会儿,点头。
“嗯。不过……”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
容真笼袖前行,目不斜视,丢下一句:
“你很不老实,在本宫面前,总爱扯东扯西。”
欧阳戎顿步。
偏头目送冰冷冷宫装少女的背影远去。
长廊内还残留有她冷清嗓音的回响。
“总爱扯东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