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叹气:
“可惜姓卫。”
……
是晚,月色如水。
浔阳王府,一间书斋内。
正有一道道身影齐聚。
离闲一家,还有欧阳戎、谢令姜等人,或站或坐在书桌旁边。
众人静静听着欧阳戎言语。
听他大致讲完今日之事,离闲、离裹儿等人或是沉默消化,或是交换眼神。
一时间,书桌旁有些无言。
欧阳戎环视一圈,主动道:
“东林大佛不对劲,从洛阳运来的那颗黄金佛首有蹊跷。”
离裹儿轻轻颔首:
“我也是这么觉得,司天监的容真、林诚看护大佛工程,可能不仅仅是为了祖母喜好,不仅仅是面子工程。”
欧阳戎皱眉:
“没错,若只是面子工程,为了所谓的圣人颜面、国运昌盛,那么李正炎根本没必要抽出人手潜入浔阳城搞破坏,正面战场的胜利才是关键。
“可容真、卫少奇就是担心这一点,直接怀疑所谓的蝶恋花主人隐藏在浔阳城中破坏大佛,特别是黄金佛首。
“由此可知,东林大佛,或者说黄金佛首的用途,绝对不是咱们想象中的那样。”
“有道理。”离大郎点头:“和司天监有关,难道是涉及到什么阴阳家炼气术?”
书房内的众人陷入沉思。
离闲问:
“卫少奇这次前来,明明是洪州别驾身份,却在咱们江州留这么久,哪怕是要在监察院报案,理由也说不通。
“他收了魏王派遣,来给卫氏翻案的?”
离裹儿颔首:
“朱凌虚父子一案很关键,朱凌虚父子是卫继嗣举荐给祖母的,这也是祖母最生气的一点。
“朱凌虚父子叛逃,让祖母对卫氏亲王们的能力产生了严重怀疑,几乎可以比肩上次的营州之乱了。
“虽然现在朱凌虚父子一案已经成了铁案,哪怕有惊天逆转的证据,也不可能当众翻案,收回成命。
“但是,若是能证明朱凌虚父子叛逃并不是他们主观所为,而是被……某些外力因素主导的,那么哪怕案子依旧是铁案,但是卫氏亲王在祖母心中的印象分可以挽回来。
“这应该也是卫少奇被派来的主要任务。
“不过,我想了想,卫少奇应该不只是领了此事来江州,可能还有一些别的事。”
“什么事?”离闲等人‘’不禁追问。
离裹儿看了眼垂眸沉思的欧阳戎。
后者也看了她一眼。
“联姻。”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离裹儿点点头:
“卫少奇不是一个人来,还带梁王府的千金,安惠郡主前来,大老远的携带卫氏女来前线,绝对不是观赏风景、体验生活。
“而且这位安惠郡主,我去打听了下,目前还待字闺中。京城不知有多少趋炎附势的权贵子弟求婚说媒,梁王府都紧捂着不放。呵。”
离裹儿话语点到即止。
韦眉若有所思道:“裹儿意思是……”
谢令姜轻声道出:“联姻。”
“联姻?和哪家?”离大郎好奇。
欧阳戎、离裹儿默契看向了离大郎。
谢令姜、离闲夫妇也缓缓看去。
“你们看我作何……”离大郎不解。
离裹儿轻声:“秦家。联姻秦家。”
离大郎顿时没有声音了。
欧阳戎环视左右,语气认真道:
“这么看,卫氏派人来的目的很明确了。
“当初魏王、梁王强推大周颂德天枢一事,就是讨陛下欢心,想扳回一城,同时借助帝心打击直谏不服的保离派。
“而后来的匡复军起义,争夺江州道行军大主管的职位,同样是为了偌大的军功,再扳回一城,让局势天平倾斜,赢得离卫之争。
“可是朱凌虚父子的事情,成了转折点,让卫氏失去了博取军功的机会。
“这次携带一位卫氏女来,八成是奔着秦家来的,这诚意倒是很足。”
“那现在该怎么办?”谢令姜皱眉。
离裹儿也担忧道:
“和咱们一个想法,我就知道,秦竞溱的江南道行军大总管职位太过重要了,各方都在盯着,眼下秦家最是风光,卫氏怎么可能不起联姻心思?
“咱们下手还是不够快,现在与秦家关系可能还不够紧密……”
“现在说这些没用。”
欧阳戎摇摇头,冷静吩咐:
“首先,咱们得搞清楚,魏王府那边和秦老谈的怎么样了,秦老目前态度如何。”
“怎么打听?”
欧阳戎转睛投向某人,拍了拍他肩膀:
“大郎,此事要辛苦你一下了,这些日子努把力,和小师妹一起旁敲侧击,问下秦小娘子,看看他们秦家是不是有什么重要子弟待婚,还有秦老爷子的态度,这些要先搞清楚,咱们才能做打算。”
“好吧。”
离大郎点头。
韦眉皱眉:
“怎么这么长时间,你那边还没什么进展?大郎,你就不能支棱起来?”
这位浔阳王妃有些不满:
“要是你有伱父王当年一半的嘴皮子本领,估计都已经立下婚约了……”
“咳咳咳。”
离闲赶忙插话:
“大郎你学学檀郎,多向他请教下,别成天就知道在书房读死书,都这么大了,这些事都要我们教,让你挂职一个江州别驾,也不见你去江州大堂走动,成天窝在府上……”
欧阳戎顿时瞪眼,看向出卖他的伯父,刚要张嘴,旁边的谢令姜已经替他贴心点头:
“确实,大师兄挺厉害的,让他教教,大郎应该听的进去。”
“……”欧阳戎。
吸引全场所有火力的离大郎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看苦口婆心的离闲、韦眉,乖乖闭嘴。
眼见离闲夫妇开启了训娃模式。
欧阳戎也只好闭嘴。
心里却有些同情好友。
当初在龙城的时候,也是离闲夫妇让他老实读书,不要想男女之事。
结果现在来了江州,又天天催着他去相亲耍嘴子。
说实在的,连一向高高挂起的欧阳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好了,阿父阿母,让大郎自己来吧,男子嘛,脑子总有开窍的一天,而且阿兄也这么大了,你们把道理讲出来就行,没必要说太多,他也会烦。”
离裹儿开口,替兄长说了句公道话。
“烦?”
韦眉顿时柳眉倒竖,看向长子:
“大郎嫌娘烦了?娘都是为你好,你要是不想听,那以后不说算了……”
“没,没事,你说。”
离大郎摆摆手,低头叹气:
“我知道了,阿父,阿母,阿妹,我一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