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到了曼德勒会有人接你”
莫的村外,周祈光离开机舱前说道,“如果曼德勒找不到你需要的东西也不用担心,可以休息一晚,安排人从氧光给你送”
“周先生”
卫燃顿了顿,等对方看向自己,稍作犹豫之后问出了这些天一直想问的问题,“周先生,令尊晚年过的怎么样?”
周祈光愣了愣,叹了口气答道,“我爹晚年一直在想家,但他已经不知道家在哪了。”
“他也是个远征军战士,您考虑过让他”
卫燃话说到一般,最终还是把内心的想法咽了下去,“抱歉,是我交浅言深了。”
周祈光沉默了许久,最终在打开机舱门之前轻轻说道,“谢谢,我会考虑一下的。”
“哐”随着舱门重新关上,卫燃也闭上了眼睛。
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这架直升机盘旋升空,径直飞往了曼德勒的方向。
经历一个多小时的飞行,这架直升机稳稳当当的降落在了曼德勒机场,等到舱门开启,曾经见过的那个胖子已经在外面等待多时了。
在这胖子的旁边,还站着个看起来和卫燃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这年轻人虽然个子不高,但长的倒是颇有些阳刚气。他的腰间虽然围着基笼,但却硬是把这特色民族服饰给穿出了围裙的气质。
“你就是卫燃大哥吧?”
这年轻人等卫燃走下机舱,立刻自来熟一样将手搭在了卫燃的肩膀上,一边往不远处的地勤车走一边热情的说道,“认识一下,我是钟震,我表爷爷让我来接你的。”
“你表爷爷?”卫燃忽略了对方身上澹澹的消毒水味道,“周先生是你”
“我爷爷和他是表兄弟,他可不就是我表爷爷?”
周全镇大大咧咧的解释了一番,伸手拉开地勤车的车门,和卫燃先后钻进了车厢,而那个无比热情的胖子,也殷勤的帮忙关上了车门,随后钻进驾驶室,踩下油门开往了不远处的出口。
根本没用卫燃下车,那胖子便拿着他的护照,在晚了大半个星期之后,屁颠颠的帮他办理了入境手续,随后将他们送到了机场。
“上车吧”
钟震说着已经拉开一辆轿车的车门,等卫燃坐进去之后,立刻绕到一边钻进了驾驶室,一边往外开一边说道,“我先带你找地方吃饭,然后给你安排休息的地方吧,时间太紧张了,我还没找到能冲洗胶卷照片的地方。”
“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的”
钟震大大咧咧的摆摆手,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放在手机支架上用来导航的手机却恰巧响了。
伸手接通电话打开免提,钟震用卫燃听不懂的缅语和电话另一头的女人一番沟通之后,眉开眼笑的挂断了电话,随后换上汉语说道,“运气不错,刚好找到一家”。
“既然这样就先过去吧”
“不用休息休息?”钟震问道。
“不用”卫燃摆摆手,“等忙完了再休息吧。”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钟震话音未落,已经转动方向盘拐上了另一条路,随后拨通了一个号码,用卫燃听不懂的缅语简短的说了几句,接着便挂断电话,换回汉语给卫燃介绍着沿途的各种古迹。
只不过,对于卫燃来说,这座号称免电第二大的城市,却让他有种回到儿时记忆老家市区的错觉。
当然,他儿时记忆里的市区虽然也有在街道上乱窜的三轮车,但却绝对没有穿着粉色袍子的尼姑和穿着红色袍子的和尚,更没有那些带着浓郁宗教气息的古老建筑,以及夕阳下的街头巷尾,那些脸上用特纳卡涂抹出各种图桉的女人和乱跑的孩子。
“那些姑娘都是出来卖的”
趁着等待红绿灯的功夫,钟震看着站在路边的那些姑娘说道,“她们都吃从江边的贫民区过来挣外快的穷人家姑娘,白天的时候摆摊卖小吃赚钱,晚上的时候再以比小吃贵不了多少的价钱,把自己卖给看上他们的男人。”
“那些都是?”
卫燃指着路边的那些姑娘诧异的问道,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几个看起来都没成年的姑娘误以为来了生意,立刻提着裙子就要跑过来。
“基本上在一个地方呆着不动的都是”
钟震踩下油门,在那几个姑娘失望的眼神中开过了路口,“她们也没办法,这么多年内战和各种花样的政变就没怎么停过,虽然这里明面上不受战争的影响,但实际上贫民窟的居民却越来越多了。”
说到这里,钟震升起车窗,等车里安静下来这才继续说道,“他们想活下去,就只能让自己的甚至妻子甚至女儿在晚上额外兼职一份并不体面的工作,而且做这种事的,往往大多数都是找不到正经工作的未成年女孩。”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卫燃忍不住咋舌。
“总得活下去”
钟震的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人嘛,不管多恶劣的环境都能慢慢适应的。”
“这里生活的华人同胞多吗?”卫燃换了个话题问道。
“不算少”
钟震摇了摇头,“虽然不用卖妻当女,但也没有好多少,有三折的还好,拿不到三折的那些,简直和鬼没什么区别。”
“三折?什么三折?”卫燃不解的问道。
“免电大多数华人华裔持有的身份证明证件,也叫三等人证明”
钟震轰了一脚油门,语气近乎冷漠的解释道,“那张纸只给了持有人永久居留的权利,不能买房买车,不能拥有任何不动产,之前局势动荡的时候,想用那玩意儿办理护照都没戏。
说的难听点,就算是拿着美国护照过来,都比三折拥有更多的权利,但就这么一张狗都嫌的纸,想拿到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也是和六十年代的排华有关?”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
“只是一方面,半个多世纪没有停止的内战也是一方面,毕竟人脑子都特么打傻了。”
钟震一边操纵着车子拐弯一边解释道,“还有什么大免电主义,可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怕了,怕华人掌控这个国家,更怕华人对他们进行报复,毕竟守着一个强大的邻居,哪怕这个邻居对他没兴趣,睡不着也是难免的。”
“所以他们才不希望,不,他们是害怕提起那些华夏的远征军”卫燃暗暗念叨了一句,却终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当两人不约而同的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车子也开到了一条略显破旧的街道入口的位置。
一眼看过去,这条街两侧全是破旧的建筑,私搭乱建的铁皮房子,乃至各种沿街摆放的小摊贩和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头巷尾的姑娘。
“会用枪吗?”
钟震询问卫燃的同时,已经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手套箱,从里面抽出了两个固定在快拔枪套上的格洛克手枪。这俩手枪的快拔枪套上,还额外固定着两个备用弹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