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霍克斯同样清理干净了营地,此时在捡拾着那株茉莉花周围洒落的黑色种子,而在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个127毫米舰炮的炮弹壳,那炮弹壳上,还刻着那些卫燃无比熟悉的英语字句。
“需要我做什么吗?”卫燃顿了顿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准备把这些种子种在我带来的炮弹壳里,看看它能不能长出来。”
霍克斯头也不回的指了指不远处的篝火台,“把那些东西挖出来吧。”
闻言,卫燃立刻挥舞着铁锹挖开了篝火台周围的石头,接着又挖开了干燥的细沙。
没过多久,他便在沙子下面发现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防弹衣。
拽出这件防弹衣,紧跟着,他又从下面揪出了一个红色的橡胶袋子。
即便不解开上面细密缠绕的伞绳,他也能看出来,这是原本救生筏上的海锚袋,而在海锚袋之下,还叠放着两顶美式钢盔。
根本不用霍克斯示意,卫燃取出重力刀割断了绳子,打开了封的严严实实的海锚袋。
这海锚袋里的东西并不算多,叠的整整齐齐但却残存着血渍的吊床,同样叠的整整齐齐的水手袋。
除此之外,便是绑着三支军舰鸟羽毛的斧柄,卫燃记得很清楚,那三支羽毛还是当初埃文斯舰长亲自绑上去的,而那三支羽毛的原主人,则让他们险些因为痢疾死在海上。
继续往外拿,这里面还放着装有斧子头的罐头瓶,他记得清楚,这个罐头瓶原本是霍克斯的宠物,那只名叫“哈尔西”的寄居蟹的家,只不过在哈尔西祭了大家的五脏庙之后,这罐头瓶就被他拿来盛放充当防晒膏的油脂了。
除了这几样的东西,这袋子里仅剩的物件,便是那个长条形的饭盒。
在霍克斯的示意下打开饭盒,这里面不仅有曾经属于阿基拉的金条、部分戒指以及那两卷美元,甚至还有当初卫燃在装有烟丝的罐头瓶里发现的那一卷美元和炮术长女朋友的照片。
“这些东西你带走吧,我用不上。”
霍克斯说着,将那长条饭盒推给了卫燃,“炮术长哈根活下来了,这些东西我想他也不需要了,都送给你吧。”
“算了,我也用不上,你留着吧。”卫燃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这些东西他确实用不上更带不走。
“如果那些种子能在炮弹壳里开花,我就把这些东西送回埃文斯和斯特林各自的家里,并且告诉他们这座小岛的位置和发生的事情。”
霍克斯一边说着,一边从他斜挎的防毒面具包里取出个拧紧的罐头瓶,朝着卫燃晃了晃里面装着的一个防水本子,将其送进海锚袋,裹紧绑好之后放在了一边。
直到这个时候,霍克斯又熟练的拔下斧柄的咬嘴,随手捡起几颗茉莉花的种子,又揪下几颗花包塞进咬嘴里,随后将其重新组装好这才继续说道,“我会好好照顾种在炮弹壳里的种子,如果它们最终没能开花,我就自己保存这些东西好了。”
“你放进去的是什么?”卫燃好奇的问道。
“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的回忆,我已经尽可能详细的都记录下来。”
霍克斯带着一丝丝的羞赧挠了挠脖子,“我想,他们总会被发现的,我希望那时候,他们至少不会被当作不重要的无名尸体丢弃,那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你做的够好了”
卫燃再次把那个长条饭盒推给了对方,“拿着这些东西吧,就当是保管费好了,至少能让你活的舒服一点。”
霍克斯并没有拒绝卫燃的好意,拿着装有罐头瓶的海锚袋,一边往墓地的方向走一边说道,“忘了和你说,我现在是个夹麻大人了。我们全家搬到了苏必利尔湖的北岸,买下了很小的一片糖枫林,平时打打猎,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总之拿着吧”卫燃说话间站起身,“我想去北岸看看,你要一起吗?”
“我就算了”霍克斯赶紧摆摆手,“不过我会等你的。”
“一会见”卫燃说着,拎着铁锹走向了小岛的北侧。
特意去当初霍克斯杀死次郎的位置看了看,可惜,那片沙滩上已经找不到那只温迪戈的任何痕迹了。
顶着明媚的阳光漫步走到小岛北端,这里的营地同样长满了杂草灌木,可即便如此,却也难以掩盖那套仍旧绑在树干上的日式连体飞行服,更难以掩盖那破破烂烂的飞行服里堆积的枯骨,以及倾倒的钢盔里残存的些许骨头。
弯腰捡起个日式军官水壶扫了一眼,卫燃将其随手丢到尸骨的边上,拍了拍手转身离开了这片荒废的营地。
当他再次回到小岛南端的沙滩上,霍克斯已经用挖出来的水手袋将包括炮弹壳在内的所有东西都装了进去。
“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霍克斯任由卫燃帮他抬着水手袋,一边往远处的小船走一边说道,“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他们总会被发现的”卫燃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我知道”霍克斯笑了笑,“我甚至很期待那一天,同时又很害怕那一天。”
“害怕什么?”卫燃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平静海面,故意调侃道,“害怕那些招核人再偷袭珍珠港吗?”
“我害怕那时候的美国人已经忘了大酋长,忘了斯特林上尉忘了驼鹿。”
霍克斯顿了顿,喃喃自语的补充道,“忘了他们的英勇和他们用生命维护的正义。”
说到这里,霍克斯将两人合力抬着的水手袋放到小木船上,自嘲的笑了笑,“算了,我是个夹麻大人了,而且只是个才刚刚20岁的印第安人,这种事恐怕轮不到我来担心。”
“是啊”卫燃站在水边最后看了眼远处的营地,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后,霍克斯也从领口拽出一支银亮的水手哨,鼓足了腮帮子,用力吹响了低沉浑厚的哨音。
“都——!”
响彻沙滩的哨音中,卫燃的眼前也再一次浮现起了浓郁的白光。
还有,肯定还有卫燃喃喃自语的滴咕着,同时也闭上了眼睛,耐心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患得患失的叹了口气,他终于看到了地下室暗房的桌子上摆着的那些东西——以及一个残存着可可的钛合金油桶!
在卫燃咬牙切齿的注视下,金属羽毛笔也缓缓飘起,在澹黄色的纸页上写下了后续的故事。
勇士和温迪戈
水手驼鹿(宾尼·缪斯),约翰斯顿号驱逐舰有色海员炮弹搬运工。
1944年10月25日因约翰斯顿号战沉,为救助埃文斯舰长、斯特林副舰长落水,后列入dd-557失踪阵亡名单。
1944年11月17号,因长期缺水引发器官衰竭阵亡,11月22号,安葬于海伦岛南端营地北侧。
欧内斯特·埃文斯中校,约翰斯顿号驱逐舰舰长,1944年10月25日因约翰斯顿号战沉落水,后列入dd-557失踪阵亡名单。
1944年12月3日,于帕劳海伦岛遭招核飞行员枪杀阵亡,安葬于海伦岛南端营地。
埃尔顿·伯纳德·斯特林上尉,约翰斯顿号驱逐舰副舰长,1944年10月25日因约翰斯顿号战沉落水,后列入dd-557失踪阵亡名单。
1944年12月3日,于帕劳海伦岛遭招核飞行员枪杀阵亡,安葬于海伦岛南端营地。
飞行员狩野明(阿基拉),来特湾海战期间驾机逃离战场失败,遭霍尔号高射炮击伤,1944年12月5日,于海伦岛死于饥饿。
飞行员狩野次郎,来特湾海战期间驾机逃离战场失败,座机迫降海面。
1944年12月3日,死于飞斧击杀,遭霍克斯碎尸泄愤后,漂入海伦礁泻湖尸骨无存。
霍克斯,霍尔号驱逐舰三等炊事执勤兵,1944年10月25日因霍尔号战沉落水,后列入dd-533失踪阵亡名单。
1944年12月3日,遵遗愿,于海伦岛安葬约翰斯顿号正副舰长。
1944年12月18日,驾驶修复后约翰斯顿号交通艇离开海伦岛,同月25日,经由托比岛原住民救起。
1945年9月,以帕劳籍水手身份,借由澳大利亚籍货船离开帕劳。
1946年2月,搭乘货轮抵达美国,后自行返回故乡,隐瞒经历,携父母迁徙至苏必利尔湖北岸投靠部落亲友。
1946年10月,重回海伦岛,取走埃文斯舰长、斯特林副舰长及招核飞行员阿基拉部分遗物,后返回苏必利尔湖北岸定居,并于红杉树顶设dd-557号罗经甲板,纪念约翰斯顿号舰长。
2000年7月,霍克斯于雷雨夜梦中辞世。
略作停顿,这羽毛笔在列出了一组纬度极小的坐标之后,竟然又列出了一个位于帕劳的地址。
略作停顿,这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写到,“这个看似和平的世界,勇士即将被人遗忘,温迪戈也在悄悄复苏。”
“曾经孕育勇士的土地,现在却长满了温迪戈”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任由那澹黄色的纸页翻到了背面,任由那金属羽毛笔在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写道:“士兵,欢迎登上约翰斯顿号。”
几乎下意识的,卫燃的心跳便加快了一倍,下意识的环顾着四周,显然,如果那个小小的红色漩涡里真就放着一艘约翰斯顿号驱逐舰,他必须要找个足够宽敞的地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