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没管萨米身旁仍旧亮着的手电筒,卫燃兜着圈子跑向了刚刚枪声响起的方向,也是海蒂姐妹藏身的方向。
很快,他便看到一辆亮着车灯的挎斗摩托正前方,凡妮莎正骑在一具尸体的身上,在刺目的车灯下一次次的举起手里握着的刺刀,又一次次的捅进那具裤子已经退到膝盖的链狗尸体胸膛。
而在距离她不远的挎斗边上,还跪坐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开丢的满地都是的海蒂。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迈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那件沾满了草茬的风衣递给了近乎赤裸的海蒂,随后轻轻走到了凡妮莎的身旁,取走了对方手里握着的那把刺刀丢到一边,接着又将她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那支绍尔1913型手枪轻轻拿走丢到了一边。
“好了,凡妮莎,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将满身是血的凡妮莎轻柔的拽起来,同时用身体挡住了身后那具胸口被扎成了筛子的尸体。
那具尸体的脸虽然也被刺刀划出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依旧可以认出来,那是昨天傍晚,给他们送食材的那只链狗汉斯。
直到走远里,凡妮莎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卫燃轻轻将这个瘦弱的姑娘揽在怀里安慰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而且海蒂也需要你的安慰。”
“没事,我没事。”
凡妮莎闻言立刻挣脱了卫燃,用满是血迹的手胡乱擦了擦汹涌不止的眼泪,跌跌撞撞的走到刚刚站起身披上风衣的海蒂身旁,将她抱在了怀里。
“凡妮莎,你和海蒂会谁会驾驶摩托?”卫燃一边从那具链狗尸体的身上搜刮武器一边问道。
“都会,我们都会。”
海蒂用风衣的领口遮住脖颈处的掐痕,强自镇定的答道,“我们的家里以前有一辆诺顿摩托,是我的妈妈从英国带来的,我们都会骑。”
“你们去墓园里”
卫燃指了指教堂的方向,“在麦秸垛里藏着之前那辆摩托,你们去把它刨出来,然后你们换上自己的衣服,先别穿车子里的链狗制服。
另外,那个名叫萨米的链狗也在那里,如果你们有时间,帮我把他的衣服也扒下来。”
闻言,海蒂点点头,和凡妮莎对视了一眼之后,姐妹俩快步跑进了墓园。
等这姐妹俩的身影被浓雾挡住,卫燃这才将那具链狗的尸体扛到了摩托车上,让他的上半身趴在拧开盖子的油箱上面,同时却也把挂在他胸口的卵形手榴弹卡在了油箱口,并且将拉发线拴在了他的胸口扣子上。
紧接着,他又取出那轴缝鞋线,将一头拴在机枪扳机上,随后锁死了机枪做好了准备。
最后,他又像是在挑衅一样,故意脱掉了身上那套德军制服甩在了摩托车刺目的大灯上。
他这边刚刚忙完,已经换了平民衣服的海蒂和凡妮莎也将那辆藏起来的宝马挎斗摩托开了出来。
“我把那只链狗杀了”
海蒂在凡妮莎停下车子的同时抢先说道,“当然,他的衣服已经被我们脱下来了,尸体用麦秸盖住了。”
闻言,卫燃除了有些遗憾还没来得及套出些口供之外,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示意凡妮莎把摩托往前开了开,随后用拴住机枪扳机的线轴做了个绊发陷阱。
随后,他又将充当陷阱的摩托车上挂着的备用油桶拎到凡妮莎驾驶的摩托边上,给油箱里加满了燃油,并且将剩下的汽油倒在了陷阱摩托的挎斗里。
最后拿上缴获的武器,卫燃没敢耽搁时间,亲自驾驶着摩托,在凡妮莎的指引下,连车灯都不敢开,仅仅只靠着月光,以最快的速度开往了菲利普大堡的方向。
如此紧赶慢赶的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卫燃这才再次停下了车子,招呼着海蒂和凡妮莎一起换上链狗的制服,顺便还教会了她们怎么使用缴获的手枪、冲锋枪乃至挎斗上的机枪。
重新让车子跑起来,卫燃主动问道,“凡妮莎,你们哪来的手枪?”
“杂货店”
凡妮莎庆幸的说道,“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偷了一把枪,今天收拾行李的时候顺便就带上了。”
闻言,卫燃没有再继续问当初他被萨米用枪指住的时候她们姐妹遭遇了什么,只是将油门拧到了底,在一条岔路口离开了通往加莱的公路,转而驾向了菲利普大堡的方向。
万幸,即便为了迷惑追兵绕了些路,但两地终究不算苔原,都不到晚上十点,他们一车三人便摸黑开到了一个叫做布尔堡的地方。
“从这里继续往前就是格拉沃利讷,穿过它就是菲利普大堡了。”
坐在卫燃身后的凡妮莎伸手指着正前方说道,“看到那个很亮的光点了吗?那就是黑白灯塔,斯皮尔先生就在那里工作。”
看了眼远处的光点,卫燃缓缓降低了车速,最终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河道问道,“那是什么河?”
“阿河,还是阿河。”
坐在挎斗里的海蒂开口说道,“它就是在菲利普大堡那里入海的。”
大致估测了一番距离,卫燃思索片刻后说道,“下车,我们走过去,这辆摩托该丢掉了,另外,把这身制服也脱掉吧,接下来它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闻言,海蒂和凡妮莎立刻从车上下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异口同声的问道,“武器呢?这些武器也丢掉吗?”
“丢掉”
卫燃说话间,已经接过了两位姑娘手里的冲锋枪,清空弹膛纸盒直接丢进了河道,“只留下手枪防身就好了,就算加上斯皮尔表哥,我们一共也只有四个人,给我们再多的武器也没有意义,所以我们的重点是绝对不能被发现。”
说完,他又打开了挎斗上的一个边箱,将脱下来的制服和靴子,乃至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重能让人在三天之内患上颈椎病的金属牌子全都塞了进去。
等海蒂和凡妮莎也各自脱掉了外面套着的制服,换上包里的衣服,卫燃示意她们往后站了站,再次启动车子拧动油门,并在车速提起来之前跳了下来。
“哗啦!”
这辆摩托车在路上自顾自的跑了几十米之后,沿着石头河堤一头扎进了河道,在冒出一连串的气泡之后彻底没了动静。
“走吧”
卫燃拍打干净身上的泥土,迈开步子走向了那座灯塔的方向。
“我们会不会给斯皮尔带来麻烦?”
这才刚刚走出去不到十米,海蒂便忧心忡忡的问出了一个早就已经晚了的问题。
凡妮莎倒是格外的清醒又格外的乐观,“姐姐,如果他觉得我们是麻烦,那他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大不了自己想办法找条船离开法国好了。”
闻言,海蒂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根本就不现实的话题。
在掺杂着忐忑和茫然的沉默中,三人沿着河道近乎小跑的走着,时不时的,卫燃还会倒着跑两步看看身后。
万幸,直到他们在种满了大麦的田野里兜着圈子绕过已经被战争摧毁的格拉沃利讷,他们来时的方向都没有出现要命的车灯。
这天晚上十点半左右,他们三人和灯塔之间的直线距离只剩下了不到一公里。
但也就是这最后的一公里,不但有一座灯火管制的小镇,而且还有驻扎在这里的德军部队,以及夜间巡逻的士兵!
显而易见,想穿过这座小镇进入灯塔根本就不现实,三人的注意力,也难免全都聚集在了奔流入海的阿河之上。
“灯塔在河道的右边”
海蒂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身上的风衣塞进包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河边伸手试了试冰凉的河水,嘴上不停的说道,“我们到灯塔之间河道的长度大概在一公里左右,而且是顺流而下,所以我们大可以游过去,只要遇到危险就潜入水下好了。
但我并不知道灯塔里有没有别的人,更不知道斯皮尔还在不在灯塔里工作。”
稍作停顿,海蒂补充道,“他上次给我来信,还是在大概十天前,万一万一他被德国人抓走了,恐怕”
“我们总要试试”
凡妮莎说道,“大不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
“不,我先”
“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卫燃打断了这姐妹俩的争执,“我们现在的位置并不算多么安全,留下来的风险和游到灯塔那里的风险是差不多的。
所以一起游过去吧,这样就算有谁坚持不住了,至少还能相互照顾一下。另外,把不必要的东西留下来吧。”
闻言,海蒂和凡妮莎咬咬牙同意了卫燃的建议,先将包里的钱财等物塞进了兜里,随后各自脱了脚上的靴子塞进提包,接着又往里装了些淤泥和石头,将其沉入了冰凉的河道。
“哗啦”
微弱的水花声中三人相继走进冰凉的阿河,任由河水顺着裤腿、袖口和领口灌进去,也任由河水推搡着他们,在夜色中,在头顶那些繁忙的轰炸机的“掩护”下,飞速拉近着和灯塔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