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秀六点半就到村里，把车停在村口，一会儿村民就会把菌子拿来这里卖。 除了她还有几个收野生菌的同行。 她有张齐的电话号码，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让张齐出来聊聊。 “我一会儿还有事，快点啊！” 这两年一到收茶叶和野生菌的旺季，乔秀忙的脚不沾地，吃饭的速度跟抢饭差不多，有时候半夜都在忙。 时间长了也练就了直爽干脆的性格。 时间就是金钱，没空磨磨唧唧。 张齐被父母当成累赘，像包袱一样丢给外公外婆就再也无人问津。 舅舅舅妈每次见他都对他冷嘲热讽，表哥背着外公外婆打他，小时候被村里淘气的孩子的嘲笑，学习老是吊车尾，老师不喜，因此性格自卑内向腼腆。 有喜欢的姑娘也不敢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 接到乔秀的电话，脸色爆红，心慌的一批。 换了两套衣服还是觉得不满意，又怕乔秀等着急了，最后匆匆换上工作服。 刘婶正在做早点，见外孙这么早就出门，连忙喊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上班，不吃早点啦？” 张齐头也不回的说：“阿秀在村口等我，我等会再回来吃。” 刘婶和老伴儿对视一眼，拿不准是有戏还是没戏。 刘婶追到院子外喊：“早点做的多，喊阿秀来家里吃点。” “知道了外婆。” 张齐跑出家门就遇到乔伟夫妻和杨志三人在跑步。 张齐见到乔伟仿佛是见到心上人的长辈，腼腆的喊了三人一溜烟的跑远了。 乔伟纳罕：“大小伙子这么害羞。” 韩小雅失笑：“他性格本来就内向容易脸红，你又是阿秀的四叔，见到你他当然害羞了。别说，瞧着还挺有意思。” 她和乔伟都没有经历过这种见长辈忐忑不安的心情。 牛皮糖似的杨志跟在两人后面，突然出声问：“你俩，到底是谁追求谁的？” 上辈子跟乔伟吵了又和的，吵归吵，到晚年也算是无话不谈。 乔成蹊的大儿子追求一姑娘，被姑娘虐的体无完肤，受了情伤去国外留学，几年后回国两人又纠缠在一起，几分几合。 看得他们这些老家伙眼花缭乱，感慨年轻人的感情真是丰沛，心脏也真是强大。 等两小年轻结婚后，乔伟还跟他嘀咕，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会儿还看不开，不懂下一个更好的道理。 折腾这么一大圈，最后还是结婚了，图个啥，刺激吗。 他还以为乔伟那家伙从始至终只有韩小雅一个，听他的意思是在韩小雅之前还有别人。 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这家伙嘴里打听到之前还谈过，都论及婚嫁了被人甩了。 虽然很不厚道，确实让他高兴了许久。 原来乔伟也有被姑娘甩了的一天。 乔伟在镇上上学的时候就有姑娘喜欢她，这家伙木讷的很，对他抛媚眼完全是抛给瞎子看，不直接挑明说喜欢他想跟他处对象，他完全感受不到姑娘们的情意。 不知伤了多少小姑娘的心。 上辈子他也问过乔伟类似的话，乔伟一口咬定是他追求韩小雅。 打死他都不信。 就这性格，绝对就不是会主动追求姑娘的人。 乔伟扭头看了眼碍眼的家伙，停下脚步，揽着韩小雅的肩哂笑：“关你屁事。” 杨志：“嘿你这人，咱们也算是半个朋友吧，我明天就走了，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事，就不能满足我这小小的好奇心。” 乔伟斜睨他：“谁跟你是半个朋友，你谁呀，我为什么要满足你的好奇心？” 杨志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韩小雅乐不可支。 每天早上跑步一个小时，差不多大半个小时都在听他俩斗嘴，特有意思。 要不是杨志，她都不知道乔伟也会跟人吵架。 张齐一口气跑到村口，已有村民陆续将新鲜的菌菇背下山。 野生菌不但要新鲜，品质也决定了价格。 天不亮捡的菌子几乎都是骨朵，品质好，到太阳出来以后长的快，伞柄开大了价格就要低两三成。 “鸡枞八十一斤，两斤三两，一百八十四，牛肝菌二十五一斤，五斤六两，一百四，总共是三百二十四。 夏婶，这是三百二十五，你数数。一块就别找了，下次算。” “行行行，下次我记不住你可得提醒我。那你忙，我走了。”夏婶乐呵呵的一些不值钱的杂菌走了。 就像果农舍不得吃好果子，捡到贵的菌子也舍不得吃要卖钱一个道理。 别看村里人每天都上山捡菌子，其实稍微贵点的菌子，除非有客人来用来招待客人，不然一年也吃不了两次。 乔秀说话做事干脆利落，看货称重算账付钱，她一个人就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张齐一点忙都帮不上，想帮忙又怕帮倒忙，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 等乔秀忙完已经七点半，眼看上班时间快到了，张齐期许的看着的乔秀：“阿秀姐。” 乔秀看他这副羞涩的小媳妇模样忍不住想笑，周围还有人有些话不好直说，笑着压低声音道：“我认真考虑过，那我们就试试几个月，合适就结婚，不合适就算了。” 张齐的眼睛骤亮，重重点头：“嗯嗯嗯。” “去上班吧，我还得去其他地方，有什么话电话里说。”乔秀说着坐上驾驶室，跟同行们招呼一声就开车走了。 她还要去周边几个村收一圈。 其实她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在村口再等两个小时，就能收够想要数量。 乔秀做生意有自己的准则。 她是本村人，若一直待在这儿，乡邻们都会把菌子卖给她，那其他同行也就不用收菌子了。 生活不易，大家都要养家糊口，自己吃肉也得给别人留点。 从乔伟身上，她看懂了一个道理，做任何事要给自己以及别人留点余地，且只有大家过的都好才能减少矛盾。 若她家里经济困难她肯定会争会抢，但她家每天的入账都不少，她有很多赚钱方式，就没必要让同行连点汤都没得喝。 张齐直到看不到小货车的影子，脸上还挂着傻笑，忘记他外婆跟他叮嘱的事，不但没请乔秀去家里吃早点，他自己也忘了回去吃，直接去丝绸厂上班。 乔秀收完菌子就赶紧回家，跟几名员工一起的分类挑选放进泡沫箱，每个箱子再放几个冰袋保鲜。 十二点有趟去省城的班车，要赶在十二点前将送到对面车站装车。 做完这一切就能休息两个小时，下午也可以再去收一趟菌子，不过乔秀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菌子的钱早上赚一波就够了。 下午她还要去各乡镇收药材。 这段时间还不到挖重楼和白芨的季节，凤县所有的乡镇都四面环山，山里的药材多，种植药材的药农也越来越多，只是规模太小。 小打小闹的，量太少，也就没有药材公司和制药厂愿意来收。 每年倒是有外省的药商来县里收购，中间经过几道手，价格一层层压下来，到药农手里的价钱就很低。 乔秀收了直接卖到省城的药材公司，少了两道中间环节，她能给药农的价格开高点，自己也可以多赚点。 大家也就愿意把药卖给她。 除了卖这些，她还在寻找其他商机。 网店有员工打理，她主要就管寻找货源以及维护经常合作的大客户。 成天到处跑也不觉得累，反倒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有钱赚，充实。 乔秀做事，乔燕不插手也从来不过问赚了多少，她自己赚的就让自己存起来，分的清清楚楚。 毕竟有三个女儿，钱财这东西还是分清点好。 兄弟姐妹间闹矛盾，或者不孝顺，多半还是父母偏心导致。 她不希望她三个女儿跟她和她哥一样，还不如陌生人。 中午空闲时间，乔秀打了个电话给张齐，一声还没响完，张齐就接起了电话。 “阿秀姐。” 乔秀哑然失笑：“你一直等着电话怎么不主动给我打呀？” “我怕影响你工作。”张齐不好意思道。 “中午十二点到两点我都没什么重要的事。” 张齐听懂了她的意思，胆子也大了点，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以后可以这个时间打给你吗？” 乔秀莞尔：“当然可以。” “嗯。”张齐心花怒放：“那我以后天天打给你。” “张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喜欢上我这个人还是有别的原因？”乔秀觉得问清楚比较好。 刘家的房子在张齐名下，张齐自己每年杂七杂八的收入，她大致算了下，不低于十三万。 张齐没有不良嗜好，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外村想嫁给他姑娘多了去了。 设身处地的想想，她要是张齐，也想找个漂亮的姑娘。 而不是她这种大三岁还长的丑的。 张齐不会说谎，结结巴巴的说：“小时候他们都不跟我玩，只有你理我，他们打我你帮我打回去。” “哦！”乔秀想了下说：“我其实也就是顺手而已，不用因为这个原因就牺牲自己的婚姻。” 张齐一听就急了，说话也不结巴了：“你别误会，一开始我确实是抱着感激你的心情，这两年你经常来村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你了，说不清楚喜欢你什么，就是喜欢。” 乔秀听他像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冷静的思索了一下道：“行吧，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男女朋友关系，至于能不能走到结婚那一步，以后再说，反正你现在的年纪也领不到结婚证，就先谈着吧。 你要是什么时候遇到喜欢的姑娘，跟我直说就行，我不会纠缠你。” 张齐欣喜若狂，连忙表示：“不会的，我这辈子只喜欢你。” 乔秀没跟他争辩，时间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没谈过恋爱，看过的不少。 高中时班里有对早恋的同学，爱的要死要活，宁愿不上学也不分手。 因为谈恋爱学习一落千丈，大学没考上，小县城里不在体制内工作，只是打工的话工资不高，消费又跟省城相差不大。 贫贱夫妻百事哀，刚到年纪就领证结婚的两位同学，不到三个月就离婚，半年前又各自再婚，最近听说又在闹矛盾。 出了三次份子钱的乔秀以及众老同学们，纷纷感慨伤不起。 人生太长，谁刚谈恋爱的时候不是奔着白头偕老去的，山盟海誓不要钱的说一大堆，但在这个时代能过一辈子的人又有多少。 乔秀是个理智的人，十分平静的挂了电话。 乔燕问她：“真想好了？妈没想过要抱外孙。” “想好了，不为你，是为了我自己。”乔秀语气笃定。 她小时候是过过几年苦日子的，因此把钱看的有些重，没有赚大钱的本事，但一年赚二三十万对她来说轻轻松松。 有个孩子不但是精神寄托，她也不想把一辈子赚的钱给了别人。 “行吧，那就好好相处，张齐是个好孩子，什么时候休息让他来家里吃顿饭。” 两个年轻人明显是八竿子打不着。 要不是张齐主动，她连想都没想过大女儿跟张齐会谈对象。 虽然离领结婚证还有两年，能不能走到那一步谁都说不准，乔燕还是很高兴。 打电话给乔伟说了这一喜讯。 乔伟笑着跟她说了几句，挂上电话和韩小雅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我考上大学时乔燕才刚结婚，一转眼阿秀都二十三谈恋爱了。 朝朝十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带个女朋友回家。” 三个孩子，最不让他操心的就是老大，想好好陪着他长大，记录他成长的点点滴滴，偏偏那孩子从小就主意大的很，他也没办法自私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将人留在身边。 这十来年，见面的时间少的可怜。 即便有了闹得人脑袋大小儿子小女儿，还是很想念他。 韩小雅轻笑：“等他带女朋友回来那就是要结婚了，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起码还得等十年八年。” 大儿子小时候总是把她气的跳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两个小的比起来，还是大儿子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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