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开着三轮货车,他后面跟随三十多辆三轮货车,他们一起来到通州万寿面粉厂大门前。
他一脚刹车,三轮货车在水泥路上立刻停下来。
他立刻关闭油阀,柴油机的轰鸣声很快消失。
张山冲着酒厂门前,身穿绫罗绸缎,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的肥胖中年人,点头哈腰道:“傅先生,小人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您亲自接待。”
傅文秀用眼睛瞥了一眼面带陪笑,但因为长相狰狞,笑比哭还难看的张山。
他不屑的说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怎么可能等你。
从小门儿进去找赵掌柜,货运的伙计都去找赵掌柜。
看在你有礼貌的份上,这活计就交给你们。
别妨碍我在门口等贵客。”
“打扰了。”张山恭敬的鞠了一躬,立刻离开这里,从小门儿进入工厂。
他是来接活计,工厂有什么事情?那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进入工厂,就听见赵掌柜的嘶吼声。
“你们动作麻利点,快点把仓库清理好。
晾谷厂和烘干机准备好,这次新收上来的小麦,绝对不能让它再发霉了。
上次用发霉的小麦磨面粉,导致两人死亡,三十六人住院的事故,让我们面粉厂名声大损,前东家都被朝廷抓走。
这次新东家接手面粉厂,谁要表现的不好,一定会被开革。”
张山听到赵掌柜这样喊,他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干呕出声。
长寿面粉厂是通州最大的面粉厂,北方以面食为主。
通州这里靠近大运河与铁路,是全国重要的交通枢纽。
南方的大米可以轻易运到通州,但本地的面粉更加便宜。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一袋面粉便宜枚铜币,他们都宁可买本地的面粉。
赵掌柜看到张山的表现,他一撇嘴说道:“面粉有问题,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家都不舍得天天吃白面馒头,小麦、土豆、玉米组成的杂合面,才是我们这些人的主粮。
每月两袋杂合面,那能省下半两银币,一年就是六两银币。
有着六两银币,给全家扯一身新衣服不好吗?
杂和面里面的小麦粉太少,吃不死人。
京城的饭馆中吃死了人,这事才没压得住。
再说先在新东家到来,立刻升级面粉厂的设备,我们连烘干机都有,再也不怕连阴天,导致小麦发霉。”
赵掌柜简单的解释一句,新东家已经接管厂子,他为了待遇丰厚的位置,也必须澄清这件事。
张山看到赵掌柜的心情已经平复,他连忙询问道:“赵掌柜,刚才在门外,我与傅先生打招呼,傅先生已经把厂子里的活计许诺给我们。
当然了,规矩我们懂,该给赵掌柜的银币,一两都不会少。”
赵掌柜看到张山很会办事情,他笑呵呵的说道:“你们马帮,哦,不对,现在应该叫运输公司。
你们运输公司能不能在三天之内,拉完一万亩的小麦。
小麦田在通州乡下,有水泥路直通地头,距离面粉厂大概有五千米。
十亩小麦,给你一两银币的运费。”
这趟活计的总运费是一千两银币,他手下的兄弟,每人给二十两就可以,再给赵掌柜五十两回扣,这样他可以净赚三百五十辆。
这一趟活计干完,三轮货车的贷款就能提前还上,他从此无债一身轻。
张山咬着牙说道:“这趟活计我们接了,哪怕是人休车不休,大家连夜干,我们也给你干完。”
赵掌柜满意的说道:“爽快,那就这么定下来,我们在乡长的见证下签订契约,我付给你们定金。”
张山立刻与赵掌柜两人,来到乡公所,在乡长的见证下,两人签订了契约,张三获得三百两银币的定金。
他们涉及到重要的交易,基本都会找官员见证,这样一式三份的契约书,某一方违约,去大理寺打官司,必定会胜诉。
这样对于契约的两方,都有一定的约束力。
官员们也愿意做见证,一份份达成的契约,就是官员治理地方最重要的政绩。
官员只是做见证,证明契约的真实性,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却能收获一笔政绩,任何官员都不会拒绝。
张山拿着契约书和定金,他来到车队之中,给每个人发钱。
“我这次揽到一笔大活儿,每人都能挣三十两银币,这可是三十两银币。
我们之前跑马车,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就能挣十几两银币。
现在只要三天时间,完成拉小麦的任务,这三十两银币就属于我们。”
众多货车司机听到有三十两银币能拿,他们又看了看手中的十两银币,眼神中都流露出幸福的目光。
“老大,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老大,整整三天时间,一万亩地这么多,如果三天连轴转不休息,很容易出现车祸。
车开掉水沟中,最多损失一车的小麦。
一旦给行人和其他车辆碰了,我们真的赔不起。
特别是碰撞汽车,修理费就几百两银币,把我们卖了都赔不起。”
张山怒喷道:“你们就没一个兄弟或是好友,让他们帮你们开一会儿车。
没有吃独食的能力,那就要把赚到的钱,分享出一些。”
“老大,我婆娘就会开三轮货车,开个车而已,简简单单的事。
我让婆娘顶班,这就不用担忧给其他人分钱。”
“我婆娘不会开车,但我家兄弟会开。
要不是家里贫苦,也给我兄弟买一辆三轮货车,我们两个人挣钱。”
司机们听到一天就能赚十两银币,他们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哪怕是花钱雇同行,也要把这笔钱挣到手。
张山把契约书收好,他立刻开车领头,前往契约书交待的地点。
他能住建运输公司拉活计,除了认识通州附近的三教九流,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识字。
他是世袭的军户,平时就给百户种地为生,与寻常的佃农无异。
但在战事紧张时,必须要拎着长矛上战场。
张三当年在战场上稀里糊涂就成了俘虏,他最幸运的事,那就是蹲劳改营时,学会了新朝的字。
三轮货车冒着滚滚黑烟,他们向着目的地前进。
黑色的橡胶轮胎捻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在这种人烟较少的乡间水泥路,三轮货车空载,开得更加狂野一些。
张山很喜欢强风拂面的感觉,三轮货车的速度,已经超过他之前经常见识到的火车速度。
当他感觉三轮货车的速度在缓缓下降,立刻脱口而出道:“卧槽,没油了。”
“三轮货车比马车好太多,唯一的问题就是烧油太狠了。”
他立刻靠近道边停车,拿下挂在车上的铁油壶,拧开油箱往里面倒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