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郑卫民找了一间安静的教室,开始写报告。 “……每一天的晚上,都会有当地的老乡询问我们第二天去的地方,现在甚至都不需要问固定的地点,他们都可以比我们更早到达,还会帮我们搬桌椅布置现场;附近的摊贩在一早是以蔬菜为主,最近开始有卖花生瓜子的了……经济发展是需要让人、资金、物资、文化、医疗、技术等流动起来,每隔一段时间组织的大型或小型活动,对地方上的经济会有一定的刺激作用……” 活动不能白做,报告是一定要写的,除了常规的报告之外,也一定要多一些心得,找到活动能带来其他积极影响,否则这个活动的意义就不是很大了。 郑卫民是发起人,他需要拿出活动本身之外的报告。 教室的日光灯有着昏黄的光,从窗户散发出来,仅能照亮周围几米,但在远处黑暗地方依旧能看到教室的光。 孙东风把衣服洗好挂起,和身边的同学说道:“卫民别的都好,就是学习和工作的时候太认真了。” 一个记者看着灯光,推门进去,郑卫民一抬头,打了个招呼:“是李老师啊。” 跟过来的记者有两个,一个叫李开明,另外一个叫孙程,他们都不是报社的干部,大家干脆就以“老师”来称呼他们。 李开明说道:“郑同学,别动。” 快门被按下,闪光灯一闪,画面就此定格。 李开明略带一丝得意地说道:“作品完成,郑卫民同志在1980。” 郑卫民也笑了:“除非将来我能当大干部,要不李老师您这一张底版算被浪费了。” “不浪费!我们做记者的要记录各个有意义瞬间,我觉得这个瞬间就很有意义。” “谢谢李老师,我又多了一张照片了。” “你忙吧。”李开明从教室出来了,这个北大的副会长还真是上进啊;他认识好几个高校的学生会干部,每一个都和郑卫民差不多,工作学习异常努力负责。他能看到在几年之后,这批人都会在工作岗位上发挥极大的作用。 七月底,韩亚文一行人到了王云凯所在部队驻地。 营房门前,王云凯和几个军官带着好些士兵欢迎他们。 见到韩亚文,王云凯先敬了个军礼,又和他握了手;马主任和钱书记等人则有其他人招呼,大家一起往大门里面走,笑容绽放在每个人的脸上。 “一路辛苦,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能在云南看到你。” 韩亚文也笑道:“这话说的……王大哥,往后我每年都会来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王云凯:“云芳让我带过来的,她这会儿正在北京乡下参加双下乡的活动,卫民组织的;哎,王大哥您说,你妹妹就为了省这八分钱的邮票,活脱脱让我成了邮递员。” 王云凯接过信,没着急看,先收了起来。 “等会儿吃饭我多敬你几杯酒。” 韩亚文忙说道:“别!我这次过来就是来求援的。” “你求援?当小时候打架呢?我这可从部队出不去啊。” “不是打架,是喝酒。瞧见这陕北的干部没?我在陕北割麦子的时候可被他们给喝到桌子底下去了,在北京我找了食品公司的人也没喝过他们。王大哥,这到了您的地盘,您得替我做主。” “好说,好说。”王云凯心道:我的地盘……呵呵呵,你们都是外人,统统不能放过,今晚都得给你们喝到桌子底下去。 韩亚文没想这么多,他从另外一个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王云凯。 “这是谁的信?” “不是信,是大家给你带的钱。” “我不要。”王云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一句。 韩亚文叫苦道:“那可不成!我告诉你,这钱退不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给么?听说我要过来,王云芳给,郑卫民给,他们的同学也都给了一些,陕北的群众也给了一些,你不要都不行!” 他把信封直接就塞给了王云凯:“放心,不多!” 不多?王云凯能看到这信封的厚度,这怎么可能不多。 “拿着!咱们大院出来的人可都是爽快人!”韩亚文一句话就把王云凯给挤住了,也不待王云凯再反对,便赶紧转了话题。 “云芳在乡下过得可好了,我去看他们的时候,正啃着小黄瓜呢,吃东西的时候还不忘了挤兑我……郑卫民不够哥们,云芳那么多同学也不说给我介绍一下,倒是给他发小儿介绍了一个,人家还远在东北当兵呢;我这还巴巴地去看他们,你说我这亏不亏……” 韩亚文又化身话痨,叨叨个没完,王云凯听着感到分外亲切。 王东也过来了:“云凯哥……” 这个小子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之前一样。 能同时见到大院里的两个人,王云凯觉得自己该知足。 “晚上吃饭,咱们好好喝一杯!” 团里面找了几个酒量好的,今晚一定能把这群人给陪好了。 炊事班早早开始忙活,今天所有的官兵都要改善一下生活;今天据说过来拥军的人还是王参谋长在北京的老乡,要多上点心挣几分面子。 韩亚文没想到过来拥军竟然又被喝到桌子底下去了,这同他来之前的计划不一样啊;但陕北的那几个人也被喝倒了,这让他心里舒服了一些,被喝倒的时候竟然还有几分释怀。 在酒桌上,王东虽然还是拘谨,但心里却非常高兴得意,这是他向往的大人们的世界;出了两次远门,两次的经历都超出预期——这两次的事情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经历的? 马主任和钱书记尤其高兴,这是云南的第二站,两边都找他们要了通讯地址,表示会在近期给他们单位发去感谢信。 乐观一些,可能他们会和感谢信一起到单位。 韩亚文是没有感谢信的,他还没有单位,但名字也被部队记住了。 “这到底什么时候能彻底放开啊……”韩亚文看着也心痒痒,钱他有了,但精神上的需求却无法被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