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强没奈何,只能来找郑卫民。 在他眼里,郑卫民是别的大院的人,他亲近不起来。 在王云芳被撬走之后,他对郑卫民更是有种莫名的敌视,但知道这家伙是北大的时候,他又有些气闷,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他能凭父辈压郑卫民一头——可郑卫民马上也要毕业了,再也压不住了。 但罗强自诩一个有格调讲义气的人,沾了人家郑卫民的光,他要认。 上次见到郑卫民还是夏天,一群人在全聚德吃烤鸭;罗强琢磨着这次也去全聚德好了,善始善终嘛。 到了北大门口,他才想起来没找韩亚文打听清楚郑卫民会在哪儿,这么大的校园……但稍一打听,他就知道了,这不是韩亚文故意或忘了说,这根本就不用说,只要长了嘴,说出郑卫民三个字,就有人替他指路。 “郑副会长啊……这会儿应该在团委,他下午没有课,基本都会过去。” 罗强道了谢,团委就很好打听了,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这郑卫民确实不一样。 但他还是不理解,这群北大的人是怎么回事?就不能把郑卫民头上的那个“副”字给去了?郑副会长……真够别扭的。 见到罗强,郑卫民也很高兴。 “快进来坐。” “谁啊卫民?哪个学校的?”办公室里有人好奇问了一嘴。 郑卫民说道:“农业部的专家!” 他大嘴一张,把罗强弄了个面红耳赤。 团委的办公室有热水壶了,这次郑卫民招待人的时候能有口水喝了。 “郑卫民,陕北的事情我要谢谢你和亚文,当然也有云芳。” 郑卫民呵呵一笑:“谢什么呀?我不也把你给弄到陕北去过了好几个月么?那边可待得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我爸爸也是从老区走出来的,不比陕北强多少,我去陕北走一遭也是可以的,说实话,要是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再去几趟……”罗强不想示弱,老区怎么了?你和王云芳去得,韩亚文和王东去得,我就去不得了?但看着郑卫民脸上的笑,他觉得有些不理解,这有什么好乐的? 郑卫民没有让他干等,而是说道:“真的啊?刚好我有几个山东的同学给家里也写了信,他们那边也想种这个苹果。” 罗强无语了,你小子还能在这儿等我呢?刚刚大话放出去了,山东是去还是不去? “那边还在包产到组,林地的状况和陕北不太一样,进度不会那么快。明年实习,我同学想回老家县里,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推动一下。” 罗强放心了,郑卫民说话大喘气,这不好,肯定是和韩亚文学的! “明年陕北的苹果苗可以移植了,你让你同学直接去徐家村弄不就成了……”罗强看着郑卫民,声音渐渐变小。 郑卫民说道:“我想着让他们给你写封信,由你来回这个资讯。” 罗强心里不太情愿再承郑卫民的情,但又不能不答应,他要是真敢拒绝,回去之后会有一大波人笑他“瓷脑壳”。 “行,哥们又欠你一人情。这次过来是想请你吃个饭的,你看看星期天能有时间么?” “最近不是有个个体户餐馆挺火的么?咱们去那呗?” “你以为我不想啊?哥们去看过了,排队得排到明年,这哪能行?” “亚文也去排了,再过个一阵子就能排到了,到时候咱们一道去。” “那说好了,钱得我付。” “没问题。” 从北大出来,罗强嘴里嘀咕着:“这上赶着的……”要是放在几年前,他保证不带正眼看郑卫民的,这小子能和王东一个待遇都算抬举他了。 他想起来了韩亚文弄的那个舞会,郑卫民会过去么? 罗强忽然停在了路边,韩亚文……这小子后面是郑卫民啊…… 他苦笑着骑车往回走,不能比啊不能比,光是韩亚文就足够大院里的其他人仰望的了,要不是因为种苹果,可能他都不会想到郑卫民才是那个摇羽毛扇的。 韩亚文那个脑子,小打小闹没问题,但大方向上的把握是没谱的,要是没有郑卫民,说不定眼下这个舞会就是他能折腾出来最大的动静了;但有了郑卫民,罗强就觉得舞会后头得有点东西。 他只是纯好奇,他一个国家干部还需要惦记那么多?他就想看看韩亚文后面会做些什么。 但回去之后,罗强还是去找了韩亚文。 “郑卫民说你在翠花胡同定了位子了?你也不和我先说说。” 韩亚文心情舒畅,他能看出来罗强真的去找郑卫民了,而且还不能大声说话,这会儿来找自己,想大声又大声不了了,有趣。 “说什么呀?我都不知道那天会去哪些人,既然你去了,那也算有准信了。来来来,罗部长,坐会儿,等会也进去跳支舞。” “你们跳吧,我明儿还得上班呢。” 罗强看了一眼舞池中央,烟雾缭绕,男男女女扭成一团,他不太喜欢。 “有空来玩啊。”韩亚文招呼了一声,脸上笑意满满,往后罗强想再大声和他说话是不可能了。 舞会搞起来了,效果还不错,最近过来的人挺多。 韩亚文不排外,随便谁来都可以,就算只是来瞧个热闹他也欢迎。 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肯定不能干坐着,得聊点什么,话题之广泛超出韩亚文的预料,收集到的消息也很多。 “难怪店小二什么都知道,敢情根子在这儿呢。哎我说哥几个,脑子活泛点,这个舞会要是弄好了,往后就让你们帮忙看着了。” 李洋等好几个人在这里帮忙,人多容易出事儿,他们得帮忙维持着点,要是哪边有人吵起来了,还得出来说和。 放在以前,他们的面子不一定好使,但以“掌柜的”的身份出面,还真有效,起码能让这些人在舞会这边不打起来,但出去之后怎么样,他们就不管了。 这种感觉是以前没有过的,再往后看,哥几个都是无业流民的料,想要混出个人样来就得往别的地方多想想,能在街面上说话好使也不错。 场子是人家韩亚文弄起来的,但听这家伙的话茬,好像之后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这边不能一直待着。 想想也是,从去年夏天开始韩亚文就不一样了,每一步都能非常精准地踩到风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