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还有……三分之一。”心宫浅夏微笑了一下,一旦谈到她的专业领域,似乎就会让她十分开心,“我听到越来越多美妙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雷尼克斯先生所描绘的是什么。啊,医生,很抱歉,我是不是说得太模湖了?可是我很难向您描述。”
“没关系,我只想知道进度。另外,方便演奏您已经完成的部分吗?我很想听一听这首歌的旋律。”路凝笑着说道,“不过我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可能无法给你太好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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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的魅力就在于,哪怕丝毫不懂的普通人,同样能够从中感受到共鸣。”
心宫浅夏看起来非常开心,她立刻站起身来说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拿小提琴过来。”
陆凝点点头,就在餐厅里等候着。
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几分钟后,心宫浅夏就回到了餐厅,带着她的小提琴。
“医生,除了雷尼克斯,您是这座岛上第一个想要倾听我的作品的人。我知道大家会欣赏我的练习,但是练习……终归与正式的演出不同。”
心宫浅夏带着幸福的微笑,将琴弓微微一扬,然后搭在了小提琴上。
第一声,宛如裂帛。音色根本称不上动听,尖锐的高音传入耳际,宛如嘶吼,宛如悲鸣。窗外的暴雨声中仿佛裹入了雷霆,如同于亘古之时已然消亡的事物再次出现在这个世上。
紧接着,便是如同回应窗外连绵雨声的细密音律。小提琴的声音具有着非常强的适应性,也许正因为如此,雷尼克斯才会选择这个乐器作为谱写曲子的关键。
不过片刻,心宫浅夏便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演奏当中。她谱写的旋律很快,在进入高音之后,陆凝便开始感受到了悲伤。仿佛有什么在使用这声音向世间控诉,而随着时间推移,控诉化为了怨恨,怨恨化为了诅咒。狂风暴雨之中,亡者与生者的恨意汇聚在一起,形成了直击心灵的风暴。
闪电划过了夜空,在瞬间的光亮中,陆凝看到外侧的天空正在溶解,大量黑色的物质正在顺着漏洞的边缘淅淅沥沥地掉落,在海面上化为了黑色的柱状尖刺。在漏洞当中,陆凝看到了不可理喻的事物,她无法形容其本身如何,只能看到被包藏在那事物之中的无数白色灵魂,正在齐声合唱。
而霎时间,这一切都断绝消失,因为心宫浅夏的演奏停止了。陆凝只觉得眼前一花,窗外依然还是黑夜与雨幕,刚刚的那些事情宛如一场幻觉。
她愣了一下,脑海中却仿佛依然在重复着那段旋律,即使是她这种没有任何音乐知识的人,此刻竟然也觉得如果哼唱的话一定能将刚刚那曲子哼出来。
“如何?”心宫浅夏微笑道,“它还不完整,但我相信这一定是我最优秀的作品。”
“很动听,我现在还在回味刚刚的旋律。”陆凝笑了笑,“我真的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而且仅仅是凭一把小提琴……难以置信。”
“在受到雷尼克斯先生邀请之前,我也很难想象。”心宫浅夏放下小提琴。
“希望你能成功完成这首曲子。”
“我也希望……不过我不知道岛上这样的情况,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心宫浅夏有些落寞地说,“很多人被杀害了,是吗?我们没有找到死亡的原因,而下个死去的可能就是我。”
“不要那么悲观,凶手也未必有那么大的本领。”陆凝说。
“谁知道呢?”心宫浅夏的神情慢慢变回了之前那种有些梦呓一样的样子,“我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会如意发生,昨晚的死亡已经让我看到了无可避免的结局。”
陆凝不是很善于劝解这种多愁善感的艺术家。她只能多安慰了几句之后,离开了餐厅。
在经过大厅的时候,陆凝听到了隐约的争吵声。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过去,发现是在佣人室那边。
倒是没有人觉得死了那么多人的佣人室不吉利,相对的,那里反而成了适合私下讨论一些事情的地方。只不过这次争吵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辛西亚,这可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严肃到关系我们的生死?为什么要追究死人的身份?难道他们还会从床上爬起来杀了我们不成?迪米特里,菲莉希雅,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分不清主次了?”
“你不明白吗?这就是父亲的准备!我们得知道父亲想要做什么?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成为他的祭品!”
“我不否认父亲就算是死了也能继续他的计划,可是……哈,塞尔比·克罗艾?我不知道。”
“你刚才的反应并不是不知道。”迪米特里的声音加入了对话,“辛西亚,我们都是被父亲领养的,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段自己的过去。它很让你……羞于启齿?”
“你在试图激怒我,迪米特里,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塞尔比·克罗艾很早就死了,死在我的面前。因此我很确定,你们看到的名字可能也就是个重名而已。你们不是还看到莉丝塔的名字了吗?你认为一个货真价实的霍华德后裔会被父亲呼唤到岛上来当一个佣人?来恩伍德只要活着就不会同意!”
“但是来恩伍德死了。”迪米特里冷静地说,“辛西亚,你的立场和我们不一样,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才是那个想要解决父亲遗留问题的人,为什么你这么抗拒?”
“因为塞尔比死了!而你们还在用这个来询问我?就算是死亡以太也无法将人从地狱里拉回来,就算是恶魔们也无法见到生者的原本容貌!你们为什么要纠缠在这个愚蠢的问题上?”
“塞尔比是怎么死的。”迪米特里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这个。”
“是我的哥哥。我的校车时间稍微早一点,因此每天出门都是最早的一个。”辛西亚的声音伴着恼火,“燃气爆炸的时候,所有的玻璃都碎裂了,我的哥哥如同往日一样在窗口向我挥手告别,那天我亲眼看到他的身体被抛出来,砸在我的面前,脑袋像个裂开的西瓜——我只记得这些,迪米特里,你还想知道更多的话,那就得去问问当时给我的父母和哥哥收尸的人了。如果月桂叶真的是我的哥哥,你以为我会认不出来?”
“不需要更多,谢谢你了。”迪米特里说。
“很好!”
辛西亚拉开了佣人室的门,恼怒地离开了。在她离开之后,陆凝才从拐角钻了出来。
看起来迪米特里和菲莉希雅找到了一些信息,和佣人有关?月桂叶……那不是渡边渊子上次扮演的目标吗?
屋子里的迪米特里看了看菲莉希雅:“看来又到了个死胡同。”
“不算是,不是还有个可以问问的人吗?”菲莉希雅说。
“啧,我现在不是很想和米莉亚交谈。”迪米特里皱了皱眉。
“那就我去,如果你不想去的话,那就在这里好好看看佣人们带来的行李,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能够核对确认的东西,如何?”菲莉希雅说。
“好,等到余先生回来,我们再对一下情报。”
然而直到下一个早晨,余归亭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