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迟钝者，反而越容易激动。 当即，广场上就有不少人站出来，冲着天空大喊：“大长老，商师兄，还请三思啊！” 仿佛他们不拦着，两人就要踏进深渊一样。 这些人面红耳赤，声嘶力竭地道：“咱们极光门虽然不如仙路十八弯，但也差不了多少，怎么能自降身价，矮别人一头呢？” “商师兄刚刚与修罗族签订神魂契约，前途不可限量，大长老您想毁了他吗？” 受到情绪感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抗议队伍。 就连那些原本心里有几分明悟的人，也开始变得迷糊了。 若是平常，这些人在大长老和商师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此刻，在‘宗门大义’的驱动下，他们心中滋生出无尽的勇敢，就像金銮殿上以死相谏的言官一样，如果两人不听他们的，那就是昏庸无道。 “闭嘴！” 褐衣长老和商元仲还没有发话，周围那些极度清醒的弟子，就已经开始呵斥同伴了。 接着，他们用传音向抗议者解释大长老的良苦用心和商师兄的牺牲精神。 陆白望着眼前一幕，感觉有点好笑。 极光门不会在演戏吧？ 目的是想让他收商元仲为扈从？ 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安排的不错。 如果这是一场戏的话，那褐衣长老和商元仲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记得在庆祝大会之前，当下面这群人讨论他来极光门的目的是为了招收商元仲为扈从时，褐衣长老和商元仲本人都是一副极其嗤之以鼻的态度，怎么现在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难道是因为绯缇的关系？ 褐衣长老面对群情激愤时的冷漠坚定，还有商元仲虽然极力压制但却依然泄露出来的委曲求全，换个人的话，还真有可能被他们打动。 但陆白，他压根儿就没有招收扈从的想法啊！ 所以这戏，注定要白演了。 陆白重重咳嗽一声，以此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然后，他真诚而又深沉地说道：“多谢大长老和元仲的厚爱，但我不能接受。” “元仲将来的成就，未必在我之下。他应该走一条更加光明，更加宽敞的道路。我若收他，那便是害他。” “另外，我也不忍心看到贵门因为这件事而出现不和谐的画面。对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说完，陆白轻轻颔首，象征性地致意了一下。 下方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他不收？ 真心还是假意？ 褐衣长老和商元仲也是一愣。 随后，褐衣长老上下打量陆白一番，心想：难道他在拿乔？想从极光门获得更多好处？ 真是贪心不足。 褐衣长老心中一叹，没办法，即使对方拿乔，他也得吃这一套。 于是，他不准备绕圈子了，直截了当说道：“神子，还请明言，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陆白感觉莫名其妙：“我没想怎么样啊！” 褐衣长老皱眉。 此时，他已经微微有点恼火了，毫不客气道：“那神子前来极光门干什么？” 陆白翻个白眼。 无奈道：“前面不是说过了吗？我来向贵门请教一些【定向召唤】的知识。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不吝告知。” 接着，陆白又补充一句：“长老放心，我不会白嫖的，必有相应回报。” 褐衣长老听完，表情一滞。 真是为了这事儿？ 不是为了招收扈从？ 他眼睑低垂，思考了很久，才正色说道：“我再给神子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仍然遮遮掩掩，不愿把真实想法讲出来的话，那以后就休要再提了。” 褐衣长老给陆白下了最后通牒。 他相信，这句话出来之后，陆白若是真为元仲而来，他必不敢再藏着掖着。 然而，褐衣长老没想到，陆白还是之前那副口吻：“我也再说最后一遍，我来极光门的目的，只是为了请教【定向召唤】知识。” “如果你们愿意分享，那就痛快一点。不愿意的话，我扭头就走。” 陆白也有点生气了。 不等白馨馨帮他询问，直接跟褐衣长老对接。 打听点事儿而已，搞得这么复杂，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磨磨唧唧。 褐衣长老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真不是为元仲而来？自己误会了？ 什么狗屁阳谋。 可是，他真的需要【定向召唤】的知识吗？ 他连绯氏一脉的公主都搞定了，应该是别人向他请教才对。 念及此，褐衣长老没好气儿道：“若论【定向召唤】的话，世间恐怕没有人比神子更加精通吧？” 陆白一听，便明白褐衣长老的意思。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跟绯缇签订神魂契约时，稀里糊涂，根本就和‘定向召唤’没有半毛钱关系。 陆白无视褐衣长老的怪腔怪调，然后悠悠说道：“实不相瞒，我想要的【定向】并不是修罗界，而是……佛界。” “不知极光门可曾研究过，如何召唤佛界生灵？” “佛界？” 陆白此话一出，地面和天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正常人谁会想要召唤佛界生灵啊？ 地面传来议论声。 “佛修和人修一样，都是人族。而召唤的最基本规则便是：不能跟同族签订神魂契约。这一点，哪怕不是召唤师，也应该了解。” “我觉得，你们可能误会陆神子的意思了。他想召唤的，肯定不是佛修，而是生存在佛界的其它物种。” “切，佛界除了佛修之外，还有什么物种值得签订神魂契约？” “怎么没有？就拿佛国的镇国圣兽来说吧，如果它们愿意跟你签订神魂契约，你肯不肯？” “当然……肯了。” “可是，圣兽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怎么可能屈服？”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连修罗族的公主都能屈服，圣兽难道不可以？” 嘈杂的声音，响彻广场。 而半空中的褐衣长老等人，则想得比普通弟子更加深远。 他们琢磨：陆白召唤佛界生灵，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肯定隐藏着其它目的。 难道陆家想跟某个佛国结成联盟？ 就像他们跟绯氏一脉的合作一样？ 可是，佛国跟绯氏一脉不同，他们没办法成为召唤物啊！ 莫非真像小辈儿们瞎猜的那样：佛国不惜将镇国圣兽贡献出来？ 那陆家得拿什么东西才能匹配？ 褐衣长老正想着，陆白开口打断他，问道：“行不行，长老给个痛快话。” 褐衣长老转头跟其他人交换一个眼神，然后缓缓说道：“咱们换个地方再聊吧！” …… 商元仲望着跟随长老前往宗门深处的陆白，脸色复杂至极。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放下尊严成为对方的扈从了，却没想到……人家不要。 这让他心里松一口气，同时，也感觉到一丝耻辱。 陆白看不上他，凭什么？ 呃，就凭人家的召唤物是修罗族公主。 商元仲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泄气。 原本，他跟修罗族签订神魂契约，乃是一件特别骄傲的事情。但现在，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人呐，最怕的就是相互比较。 他的召唤物，只是一个来自苏达拉江不入流家族支脉的小人物。而陆白的召唤物，却是流淌着修罗神血脉的公主。 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未来，即使他再努力，也不可能赶超对方。 除非他能跟‘修罗王庭’的成员签订神魂契约。 但这可能吗？ 所以这辈子，他注定要活在陆白的阴影下。 而更扎心的是：召唤只是人家的辅修，人家的正职是……剑。 论剑，陆白的天赋不次于他的召唤。 世人都被他的‘低调’给欺骗了。 还有那些神子神女，估计没有人会将陆白视为最重要的竞争对手。 而未来有一天，当他腾云而起的时候，那些人的脸色肯定很精彩。 商元仲想到这里，心里稍微舒坦一些了。 神子神女尚且如此，他一个圣子被压在下面，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人呐，最重要的是想得开。 …… 极光门深处，某座宅院。 陆白跟十几名老家伙坐在一起，场面显得特别违和。 但他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怡然自得地喝着丫鬟滋的香茶。 不一会儿，褐衣长老开口了：“众所周知，大部分召唤物都来自妖界、冥界和尸界，只有一小部分来自修罗界。而至于佛界，那是一个错误选项。” “虽然佛界的生灵，理论上也可以成为召唤物，但正常的召唤师，都不会选择它们。” “如果不幸捕捉到，便认为那是一件极其倒霉的事情。最终结果便是：解除神魂契约，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再重新发起召唤。” “我这么说，你应该能够理解了吧？” “正常人，都不会想跟佛界生灵签订契约，更不会花费精力去研究怎样【定向】召唤它们，除非脑子有病。” “呃，陆神子，我没有骂你的意思。” 陆白摸摸鼻子，腹诽道：但我却感受到了被骂。 他皱眉：“这么说，极光门没有相关的知识可以分享？” 那把他叫到这里来干什么？ 褐衣长老摇摇头道：“不。” “巧了，我们正好有一位师弟，他便是脑子有病的非正常人。” 说完，褐衣长老等人齐刷刷看向右侧角落，那里正坐着一名青袍中年人。 中年人被骂脑子有病加不正常，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陶其志。” 接着，他面色一正：“神子想要了解的东西，就由我来给你解答一下吧。” “所有正常的召唤师，在选择召唤物的时候，都会无视佛界的存在，我认为，这是一种很不明智的行为，甚至可以称之为愚蠢。” 褐衣长老等人脸上浮现一丝尴尬，说谁呢？ 陶其志继续侃侃而谈：“天生各界，每一界都有自己的优势，佛界肯定也不例外。” “虽然那里可供召唤的生灵，不像其它四界那么多，但它们发挥的作用，却未必比其它四界差。前提是，你能搜寻到足够优质的召唤物。” “我的研究，便是基于这个【搜寻】而产生的。” 说到这里，陶其志的眼中亮起一道光，那是一种看到同类的兴奋：“神子打听相关知识，莫非也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陆白嘴唇张了张，最终挤出一丝笑容道：“可能，是吧！” 承认这个，仿佛便是承认自己脑子有病加不正常一样。 陶其志哈哈一笑，露出惺惺相惜的表情。 接着，他继续说道：“经过我多年的研究，终于摸索出一条行之有效的办法，只要多尝试几次，必能找到优质的佛界生灵。” 陆白：“哦？什么办法？” 陶其志回道：“核心还是【距离】和【气息】这两点，咱们逐一展开来说。” “首先是距离，越近，成功的概率就越高。于是，我们就要在西域的【界渊】处寻找最狭窄的地带，然后最好是那种佛界天地规则占据绝对上风的地方，在那里召唤，神魂更容易飘向佛界，而不是其它界。” “其次是气息。我认为收集佛界气息，比收集另外四界更加方便，为何会这么说？因为仙路十八弯之一的【金顶】，便是由佛修组成的势力。追溯到几十万年前，他们跟佛界同出一源，然后一直到现在，他们也保持着跟佛界的交流，从未断过。所以只要收集【金顶】的佛光，便相当于收集佛界的气息了。” “另外，如果召唤师能够学习一些基础的佛法，让体内产生佛意，或者拿到来自佛界饱受佛光浸染的物品，也会有一定帮助。” 陆白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陶其志所言，确实比表姐要详尽一些。 至少表姐并不知道以【金顶】为突破口。 这么说的话，他要想收集佛光，就得前往【金顶】喽？ 然后收集完毕，再去西域界渊进行召唤？ 正好，他原本就要去那里借助天地规则打磨剑意，可谓一举两得。 这时，陶其志再次开口：“陆神子，你之前说拿到相关信息后，会有一定回报？” 陆白嗯一声：“没错。长老想要什么？” 陶其志看向褐衣长老。 最终，由褐衣长老说道：“我们也想向神子请教一点东西，你是如何跟绯氏公主签订神魂契约的？可有什么秘诀？” “如果你觉得这个秘诀，跟陶师弟告诉你的信息不对等，我们可以再加一些筹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