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喜欢!” 在墨檀如此朴实的回答下,就算是在【雌蜂】中也称得上是八面玲珑,以至于被派来执行如此高难度任务的莫妮卡也不由语塞,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来,给人一种仿佛随时能背过气去的感觉。 不过善解人意的墨檀在意识到面前这位女士的窘境后立刻开口解围,向对方露出了一个充满亲和力的微笑,柔声道:“不用谢,亲爱的。” “呃……嗯……” 饶是莫妮卡,此时此刻也都只能下意识地应上那么几句,随即便火速转移了话题,正色道:“那个,安东尼先生,我想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们边走边说?” “好,那我们继续往里走。” 墨檀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对虽然身心俱疲,但在充分进食后姑且恢复了约五成状态,尽管百分百不是自己对手但也不至于随便就暴毙掉的莫妮卡做了个‘请’的手势,莞尔道:“劳烦你走前面。” “咦?” 已经走到墨檀身边,打算与对方并肩而行的莫妮卡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尖重复道:“我走前面吗?” “当然,毕竟我也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但有你走前面的话,就算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我也来得及做出应对。” 墨檀微微一笑,亲昵地拍了拍莫妮卡的肩膀:“否则的话,咱俩非亲非故,我凭什么把你从之前那片鬼地方拉出来?” 莫妮卡扯了扯嘴角,然后便顺从地走到了墨檀身前,一边依照后者给出的方向往这座‘寒鸦堡’深处走去,一边抱怨似地吐槽道:“我怎么记得您是受殿下所托过来这里救我的呢……” “如果你硬要从字面上理解的话,我确实也不好反驳些什么。” 墨檀依然保持着清爽明朗的微笑,乐呵呵地说道:“但你真的认为,自己这条命值得修那个家伙特意向我发起委托,进而欠下一个贱人如此巨大的人情吗?” 听到‘贱人’二字后立刻沉痛点头的莫妮卡想了想,然后很是坚定地说道:“不可能!” “没错,这当然不可能,你们那位殿下的意图打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那就是在你这种水平的精锐都失去联络、生死未卜的情况,选择了一个更具性价比的人继续对阴暗沼泽进行探查。” 墨檀一边欣赏着莫妮卡虽然纤细但玲珑有致的背影,一边悠悠地说道:“至于你还活着这件事……自然也并非他特意找我的理由,而是他试图说服我这片区域虽然诡异,但未必十分危险的佐证。” 莫妮卡扁了扁嘴,无奈道:“道理我都懂,安东尼先生,但你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更令人感动的说法啊。” “让你这种卖命送死的忠犬感动,是修的任务,并不是我的。” 墨檀一边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懒洋洋地说道:“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帮那家伙搞清楚阴影沼泽里这片胃口奇大的雾气究竟是怎么回事,给他一个能够扩张帝国版图,转移内部矛盾的理由。” “啊哈哈……” 或许是因为紫罗兰帝国内政的话题太过敏感,就算谨遵墨檀吩咐态度非常‘随意’的莫妮卡也没敢继续随意下去,只得打了个哈哈,隐晦地表示自己真心不方便聊这种话题。 而墨檀这边则是完全无视掉了莫妮卡的窘境,表情很是微妙地抱怨道:“话说回来,我记得那小子应该还在打斯卡兰公国的主意吧?胃口这么大,真就不怕把自己噎着?” “安东尼先生……” 莫妮卡叹了口气,直言不讳地说道:“你这话我没法接,咱要不换个题材聊?” “行啊,那就说说眼下这片地界儿真正的主人,当年那支隐秘到从建立到全灭就好没人知道,偷感拉满的【黄昏之鸦东征军】吧。” 出乎意料很好说话的墨檀笑了笑,一边背着双手漫步在虽然已是断壁残垣,却依稀能看出昔日盛景的‘寒鸦堡’中心区域,一边不甚在意地说道:“比如说,这支军队中的绝大多数成员,都出身于各教派的最高暴力机关,狂信徒与变态比例奇高无比的【异端裁判所】,不仅如此,除了当今在大陆范围内无比活跃的圣教联合成员,就连很多或中立或混乱或邪恶侧的教派也都加入了这支东征军,单论战斗力的话,就算放在当下也是一支足以令诸国失态的武装力量了。” 确实对这里背景故事颇感兴趣的莫妮卡微微颔首,恍然道:“原来如此!感觉好厉害呀!” “呵。” 结果墨檀却是嗤笑了一声,摇头道:“倒也未必厉害,毕竟这支队伍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活着回到各自的教派,至于跟他们一起被埋葬在历史中的【灭神会】……只是群借那些神棍勾心斗角干点偷鸡勾当的二流货色而已,上不了台面。” 虽然很难想象这位檀莫先生是出于什么立场说出的这番话,但对修·布雷斯恩摄政王有着一定程度了解的莫妮卡却并不对此感到意外,归根结底,作为摄政王直属部队【雌蜂】成员的她对于绝大多数事物都缺乏敬畏,而‘历史人物’则尤为甚之。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紫罗兰帝国建立起,布雷斯恩家族出产了不少家喻户晓的‘贤君’、‘明君’,但却从未出过一位像修这样的人,而对于【雌蜂】来说,只需要简单对比一下,就能意识到历史上那些名声赫赫的君王是何等没用了。 毕竟他们几十年励精图治的政绩,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年轻摄政王半年多的努力,而且考虑到其平日里的行事风格,恐怕‘努力’二字都得打上个问号才行。 在这种前提下,小钠、莫妮卡这种常在修的身边耳濡目染之人,真的很难对那些个历史人物产生什么敬畏之情,也正因为如此,当墨檀吐槽【黄昏之鸦东征军】与【灭神会】也就那么回事儿的时候,她完全没觉得意外。 【檀莫先生果然与殿下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于是,上述念头便成为了莫妮卡唯一的感想。 而墨檀,则是继续漫不经心地进行着着他的冷知识科普—— “出于某些原因,尽管我对‘神’这一概念的理解本身就是客观意义上的‘亵渎’,却在神术领域拥有一定程度的浅薄了解。” 墨檀收回了自己直到刚刚为止还一直在四下打量的视线,眺望着不远处那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非但结构完整,甚至还隐隐有光华流转的礼拜堂,用饶有兴趣的口吻说道:“比如你之前所经历的‘梦境’,其本质恐怕是某种结构极为复杂的神术结界,也只有这种根基为‘神力’的玩意儿,才能够独立维系数千年的岁月,不仅如此,那种能够让你在转眼间便忘记了自己身份、性别与过去的力量,就算只是暂时性的,也唯有‘拟似地上神国’这种级别的影响才可以做到。” 莫妮卡眨了眨眼,好奇道:“拟似地上神国?我还以为自己只是中了某种幻术……” “寻常的幻术结界可没办法独立运转上千年。” 明明是个盗贼系职业者,却对神秘学领域有着相当程度了解的墨檀耸了耸肩,慵懒地说道:“至于像之前那种能够支持咱们两个频繁互动(莫妮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颊)的幻术,就算来个传说阶的施法者,恐怕也没办法维持超过三天,而事实却是,已经误入那片‘梦境’不知多久的你险些被饿死在里面。” 莫妮卡微微颔首,然后有些迟疑地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那座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看上去流光溢彩的礼拜堂:“我们要去那里么,安东尼先生?” “不然呢?” 墨檀瞥了她一眼,反问道:“难道还能随便找个看起来没那么亮堂的地方造小孩吗?” “好吧。” 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性骚扰,莫妮卡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再次迈出脚步,正色道:“我们走吧!” “哦豁~” 墨檀眯起双眼,却罕见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微微颔首后跟上了加快脚步的莫妮卡,沉默且高效地逼近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五分钟后,在某种微妙的沉默中,墨檀与莫妮卡两人便抵达了那座位于【寒鸦堡】中央的礼拜堂,与光之都和敦布亚城的联合礼拜堂类似,这座建筑物虽然洋溢着神圣的气息,并且充斥着大量精美玄奥的浮雕,但却并没有任何倾向性,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比起兼具着秩序、善良乃至少量混乱的圣教联合礼拜堂,这座属于【黄昏之鸦东征军】的联合礼拜堂在某些修饰中甚至还有一点点‘邪恶’的影子在,尽管非常隐晦,但这依然无法骗过墨檀的眼睛。 当然,这座礼拜堂在当时被建起来时本就没想过要隐瞒些什么,而墨檀对此的唯一感慨,也只是单纯地好奇为什么这帮神棍聚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没把彼此的狗脑子打出来而已。 “去敲门。” 驻足在纤尘不染的石阶前,墨檀毫不犹豫地对莫妮卡命令道:“要是没人理,就推,要是推不开,就砸。” “您的意愿,我的短剑~” 莫妮卡模仿守护骑士效忠时的画风向墨檀开了个玩笑,随即便抽出自己的短剑小心翼翼地登上石阶,抬手敲向面前那扇就算把俩食人魔摞在一起都能畅通进出的类哥特风黑哑木门,然后—— 那扇厚重的木门便仿佛没有重量般悄无声息地‘滑’向两边,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 “好家伙。” 目睹了全程的墨檀蹦跶着登上石阶,歪头向莫妮卡确认道:“所以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学。” “我什么都没干。” 莫妮卡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道:“这门是自己……” “是我开的。” 结果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突兀地在两人耳边响起:“二位请进吧,寒鸦堡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了。” “那就打扰了。” 墨檀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迈开脚步踏进了这间礼拜堂,毫不犹豫地径直向地毯尽头走去,一边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个立于布道台前的高大身影,亦或是……遗骸问道:“所以你这是死透了?” “如果你指的是这具早已失去生机,只能勉强在吾主威光下维持存在的遗骸,我的回答是——没错,我死透了。” 身披厚重的暗红色骑士铠,面甲下是一颗白发骷髅头的遗骸死气沉沉地屹立在原地,其声音却依然响彻在两人耳边:“但如果你是指我的灵魂,那么很遗憾,使命尚未结束的我尚且不能回归吾主神国。” 墨檀咂了咂嘴,挑眉道:“就在不久前,还有人跟我说神职者是不能变成不死生物的~” 莫妮卡:“……” “请不要误会,这位先生,我从来都不是什么亡灵生物。” 遗骸的声音再次于墨檀与莫妮卡的耳边响起,并在短暂地沉默后继续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尝试着闭上眼睛,放松精神后再睁开。” “好。” 还没等莫妮卡给出反应,墨檀便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睛,放空了自己大脑长达三秒后再次睁眼。 于是,布道台前那具高大的遗骸便被一个相貌英俊、目光柔和、长发及腰的人类男子所取代了。 “你好,这位不知名的先生。” 有着海蓝色眼眸的男子对墨檀行了个骑士礼,语气谦和地说道:“我是【黄昏之鸦东征军】三团的副团长,血神教派的霍格尔·西德。” “你好,霍格尔先生,我是智多猩赤木刚宪。” “智什么猩?” “开玩笑的,其实我的名字是迪加·奥特曼。” “你不是叫安东尼·达布斯吗?” “嘁,你一定要这么叫的话,也不是不行。”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