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缓步朝巢穴内部走去，顾林手握素雪跟在他身后，神情凝重。 若是再来一只蛟妖，就得动用底牌了…… 随着二人愈加深入，空气中的腥臭味愈加浓郁，以至于熏得二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只得半眯着朝前摸索。 那道声音逐渐清晰，像是什么东西正撕扯着血肉，牙齿刮过骨头一般。 “就在前面，顾施主小心了！”清心沉声说道。 顾林颔首，握着素雪的手更紧几分。 走过最后一个拐角，清心凝眼看去，却忽的愣住。 那是……三只幼年蛟妖。 “嘶……！”幼年蛟妖见到清心，眼中顿时充满恐惧，却故作凶狠地发出嘶嘶声，似是想要将清心吓走。 “愣着干嘛？”顾林疑惑问道，随后走出拐角，看到那三只幼年蛟妖，眼神顿时一沉，直直朝它们走去。 “顾施主，你干嘛？”清心见状，连忙出声问道。 顾林停下，淡言一句：“斩草除根。” 言落，他便朝幼年蛟妖继续走去，手中素雪轻微震动，发出微弱的刀鸣声。 清心闻言，咬咬牙，喊道：“顾施主，等一下！” 顾林回头看向他，眼中不解。 清心迎上顾林的目光，认真说道：“顾施主，可否不杀它们？” “为何？”顾林更加不解。 清心叹气道：“顾施主，它们正值幼年，心思单纯并未行恶，所有恶行皆是它们的母亲所做。” “冤有头债有主，此事已了，饶它们一命吧。” “呵。”顾林淡笑一声，视线落在那三只幼年蛟妖身上，淡声道：“法师，您说这几只小畜生尚且年幼，并未行恶，可那些被蛟妖残害的生灵，谁又行恶了呢。” “又或者说，你敢保证那些生灵家中，没有年迈的长辈，或是幼小的孩子吗？” “家中的顶梁柱被残害，家眷该如何存活下去，到头来只剩一个死字。” “法师，我本不想反驳你，说到底那些生灵的生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卖你一个面子便卖了。” “但此事，已经牵扯到我自身，斩草若不除根，我睡不安宁啊。” 清心沉默须臾，眼中满是犹豫。 可当他看见顾林已经走到那几只幼年蛟妖身前，举起长刀就要斩下时，开口喊道：“顾施主！” 可顾林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直直斩下！ “你还欠小僧一恩！”清心连忙喊道。 刀刃停住，距蛟妖头颅仅剩半寸，顾林眼神淡漠地看着那禁闭双眼，身躯颤抖不停地蛟妖，道：“法师，你确定要用在这里？” 清心双手合十，认真说道：“还请顾施主，放它们一命！” “呵。”顾林轻笑，翻手将素雪收起，看向清心，原本眼中的敬佩已经变为不屑。 愚善，可不算善。 “和尚，恩已了，但请你记住，它们跑不掉的。” “下一次见面，便是它们的死期。”顾林淡声说道。 “多谢顾……”清心松下一口气，轻声说道，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顾林的举动惊的愣住。 只见顾林忽得转身，看向蛟妖，戏谑道：“呐，现在是第二次见面了，死！” 清心见状刚想出声，却已是来不及，只见顾林重新唤出素雪，狠狠劈下！ 嗤！ 幼年蛟妖连声音都未发出，便命陨当场！ “顾施主！”清心愤怒吼道。 顾林挑眉，戏谑笑道：“怎么了？” 这副模样，使得清心心中怒火更甚，低吼道：“你这个出尔反尔，毫无信用之人！小僧……看错你了！” “是吗？”顾林轻笑，侧身继续道：“不如用你那双佛眼，好生看看如何？” 说着，他用素雪把那幼年蛟妖的尸体挑开，一具人类的残躯映入清心眼中。 那残躯浑身已只剩下白骨和些许碎肉，可头颅却完好无损，看面容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他神情狰狞，眼中满是恐惧和痛苦，似是生前遭受了极致的折磨。 清心怔怔的看着那残躯，半晌说不话来。 “看明白了吗？”顾林淡声问道。 “这就是你口中，从未行恶的年幼蛟妖？” “刻意留下头颅不动，生吃活人，以此为乐，这幼年蛟妖可真单纯呐！” 一字一句就像钢针一般刺入清心心中。 “小僧……”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听顾林继续道：“和尚，我奉劝你，未知事情全貌前，不要随意行你那所谓的善！否则到头来，只会化作恶！” “有的时候，愚善比大恶，更恶！” “愚善……比大恶……更恶……”清心怔怔呢喃，重复着顾林的话。 眼中逐渐迷茫，却又很快清明，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看向顾林，双手合十深深一拜：“小僧悟了，多谢顾施主传授大乘佛法！” 顾林闻言，皱眉淡声回道：“什么大乘佛法，我不过是……” “顾施主。”清心摇头，出声打断顾林的话，道：“佛法无形无意，一书一卷可为佛法、一字一言可为佛法、一花一草亦可为佛法。” “只要是可助明悟佛心的事物，便可称为佛法。而顾施主一言，助小僧明悟佛心，当然是佛法，且是……” “大乘佛法！” “歪理。”顾林摇头耻笑，继续道：“所以，你现在还救吗？” 清心摇头，看向剩余的两只幼年蛟妖，眼中浮现杀意，回道：“小僧已经明悟，断然不会行那等恶事。” “可是顾施主，杀孽太多，终究是不好。” 顾林闻言皱眉，心想这和尚怎么还如此烦人，刚准备开骂时，却听清心继续说道：“所以这次的杀孽，便让小僧来承受吧！” 顾林微愣，只见清心左右看了看，最终抓起一根大腿骨，走到顾林身边。 “阿弥陀佛！”他低吼一声，眼中杀意升腾，高举大腿骨狠狠砸下！ “嘶……！”幼年蛟妖凄惨嘶吼，可随着清心一下下重砸，那嘶吼声逐渐微弱，直至消失。 …… “呼……喝……呼……喝……” 清心大口喘着粗气，眼中布满血丝，溅起的蛟妖鲜血划过脸颊，将僧袍染红。 原本佛性的面容，此刻狰狞无比，就像一尊……魔！ 那蛟妖已成一堆碎肉。 清心将大腿骨朝旁一丢，双手合十，闭眼呢喃道： “阿弥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