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总有条河，有条江，永定河或者金沙江。因此，就算万一真有一天，日本人逼的大家无路可退，无处可去，那么中国的读书人，还是永远有一条退路的嘛。”</p>
——林徽音女士——</p>
蔻蔻把腿突然就从顾为经的手中抽了出来，她在石头上直直的坐起身，就那么盯着顾为经看。</p>
犟犟的。</p>
脸板着。</p>
一动不动。</p>
她像是要用眼神把顾为经嘴里的话给硬生生的顶回去。</p>
顾为经全然不管蔻蔻眼神中冷冷的愤怒。</p>
没有察觉，或者察觉了装作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回应，他只是避开了蔻蔻的脸，侧过头看着湖面，低声说道。</p>
“蔻蔻，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p>
“我在海外的银行有个账户，定期可能会有钱打进来，之前我做了一个账户托管——”</p>
《小王子》的版权分成能够收很久很久。</p>
插画家为这种名着画插画，签销售分成合同的好处就在这里。</p>
一年两年，它肯定是卖不过那些特别畅销的爆款或者名人自传的。</p>
这类项目最大的优点是销量很稳定。</p>
从最开始的销量顶峰回落以后，就算没有出版社的宣发和曝光，也能靠着读者的口耳相传，稳定每周几百册的一卖卖个几十年去，要是好运能被一些学校列入集体采购计划，算下来更是一笔非常大的钱。</p>
而且如果画师的插画稿画的足够经典的话，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授权费用可以拿。</p>
做出一部成功的书就能让一个家庭衣食无忧的过上一辈子。</p>
比如《柳林风声》。</p>
如今像是东夏、日韩、法国等等，世界各地国家在计划引入《柳林风声》进行再翻译出版的时候，本地的出版公司想要使用谢泼德的原本插画集的授权费用，其实是要比购买《柳林风声》原作者肯尼斯·格林厄姆的童话文本的文字版权费用要更高的。</p>
插画甚至比原本的童话故事更加深入人心。</p>
顾为经给美泉宫事务所打电话，把这笔版权收入分成了两份。</p>
如果他不取消托管的话。</p>
其中百分之七十五的钱，会打给爷爷顾童祥，而剩下四分之一的收入，则希望以赠予的形式，转让给蔻蔻。</p>
“这些钱我希望你不要拒绝……”</p>
“闭嘴。”</p>
“之后会有——”</p>
“我说了闭嘴，闭嘴，闭嘴，你是听不懂话么？”</p>
蔻蔻推了顾为经一把。</p>
不是那种情人之间旖旎的，打情骂俏的轻轻拍打，而是非常愤怒的一推。</p>
如果不是蔻蔻又眼明手快的扯了他一下。</p>
顾为经差点直接翻身，跌坐到石头后方的水塘里去了。</p>
他这才止住了话头，抬起头来。</p>
蔻蔻小姐正目光灼灼的瞪着他看。</p>
她清清亮亮的眸子里所蓄着的光，与其说是可爱，不如说是愤怒。</p>
“我——”</p>
“闭嘴。”</p>
蔻蔻再一次的说道，她盯着年轻人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p>
“顾为经……”穿连衣裙的姑娘缓缓的开口。</p>
“不用解释，你的秘密……我知道。”她说。</p>
“或许酒井小姐不知道，但是我知道。”</p>
“我知道的。”</p>
空气中安静了下来，只有轻风吹拂着四周的草梗花叶交叠摇曳的沙沙声音。</p>
良久。</p>
顾为经轻轻点点头。</p>
“我相信的。”他说。</p>
他不清楚蔻蔻小姐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切。</p>
但是没有关系。</p>
蔻蔻从来都是这么可爱，这么机敏，这么有灵气，这么能八婆的妹子。</p>
无论何时何地。</p>
她从来都能猜到自己的心，不讲逻辑，不讲方法，她就是能。</p>
所以。</p>
蔻蔻就算能知道这一切，顾为经也并不觉得奇怪。</p>
“这不是一定的分别，这不是，我不骗你，真的。”</p>
年轻人望着女孩的倔强的脸，轻声解释道，“只是明天，我会把自己的画交给豪哥，这是摊牌，也是我给他的最后回答。我不知道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因此，我想提前把该说明的事情都交代好，不留下任何遗憾。我不是说我们从此就会天各一方了，我只是说——”</p>
“所以我不要你讲这么恶了吧心的话，我不要听你像分配遗产一样分配要留多少钱给我，我也不想要你给我的小手串，什么留给纪念，什么看到它就想起我。太恶心了，你以为在演言情剧么？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p>
蔻蔻甩着头发，黑色的直发像是漫卷的绸缎一样，在风中微微的起落。</p>
“我才不乎你在手链上刻了什么。是芝麻开门，是佛经，还是泰勒·斯威夫特的歌，我都不在乎，这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就算它能自己在那里跟个八音盒一样禅唱阵阵，口吐莲花，它对我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懂么？”</p>
“它都是狗屁，你懂么！什么东西，它都抵不过活生生的人陪在你身边，对你笑，和你说话，唱歌给你听，你唱歌给她听，懂么？”蔻蔻抓住顾为经的袖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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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拿世界上的所有手串，所有黄金，所有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去换让我妈妈多陪我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你能明白么！”</p>
“顾为经，你这个大猪头。”</p>
“你懂我在说什么么！”</p>
“你懂么！”</p>
顾为经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蔻蔻发这么大的火，生这么大的气。</p>
从来都没有。</p>
她愤怒的紧咬着牙，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手紧紧的拉着顾为经的袖子。</p>
顾为经也不说话。</p>
他不反抗，不解释，不回答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对方，听着姑娘在他的耳边说不清到底是愤怒还是悲伤的诉说。</p>
年轻人这幅温温吞吞看着她不说话的模样，让蔻蔻小姐更生气了。</p>
她恼火的想把掌心中的小手串抛在湖中扔掉。</p>
抛出前的一刹那。</p>
她的目光对上了顾为经的眼睛。</p>
一瞬。</p>
蔻蔻还是没来由的心软了。</p>
她用小指勾住了手链，转过身，张开怀抱，轻轻的抱住了顾为经。</p>
“嘿，顾为经，我会和你在一起的。”</p>
她不再骂了。</p>
蔻蔻就是性格百变的妹子，忽的，刚刚的狂怒和冷光都从脸上褪去了，或许它们本来就没有真的存在过。</p>
她只是把头埋在顾为经的胸口，轻声的对他说。</p>
“我会和你在一起的。”</p>
“那天晚上，你在为我跳舞的时候，你其实就知道了我会怎么选，不是么？”顾为经抱着怀里的蔻蔻，指尖穿过她脑后的长发。</p>
蔻蔻的贴着他的心口。</p>
她没有点头或者摇头，说是或者不是。</p>
她只是轻声的安慰道：“顾为经，我会和你在一起的，别害怕。”</p>
顾为经轻轻的摇摇头。</p>
“所以……蔻蔻小姐，你更应该要离开了。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需要你陪着，你的父亲，你的阿姨，你说的，没有你他们该怎么办啊？他们都不如你坚强，不是么。还有我的爷爷，老爷子年纪大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希望你能替我去看他，还有这个……幸好，你刚刚拉住了我，否则这次掉到了湖里去，还真有点麻烦。”</p>
顾为经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小信封。</p>
他打开，里面装着管家替他提前取出来的机票。</p>
“我前天晚上，管你要了你的护照号码和影印页，就是为了这个。”</p>
过去大量的画展都是不报销路费，这些成本基本上都是由画家们的签约画廊承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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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为经抱着她，总是觉得自己像是抱住了一团沙海。</p>
那种干爽的，热乎乎的，被日头蒸洗的又清又甘的沙丘，带着太阳光的清新味道，她身体的曲线就是沙脊上被自然的风吹出来的曲线……极细极软，如同水波一般的流沙。</p>
蔻蔻的身体在顾为经的怀中随着二人的呼吸起伏。</p>
似是沙海在流风中共鸣和震荡。</p>
“让你的家人今天也就离开吧，请不要拒绝我的提议。还有阿旺，把阿旺也带去。那些钱，如果你不想拿，就当是以后替我养阿旺大王的钱了。”</p>
顾为经对着风说道。</p>
“她可凶了，但她一直很听你的话。”</p>
——</p>
![姐姐好凶[七零]](/wap/nocover.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