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名流文士一个个寒冬卧冰,盛夏煮火,行为艺术搞的飞起,打开《世说新语》,描述这些人有思想水平的方式,满目都是这些人如何如何长的帅,谁谁谁号称半夜不睡觉乱转悠遇鬼了,谁谁谁皮肤保养白的跟神仙一样,连皇帝都跑过去在他身上一阵乱摸,倒是清谈到底真的谈出什么学术成果来了,史家记录的反而较少。
搞的民国期间,人家鲁迅先生专门为了这件事写了一篇很长的评论文章,非常有建设性的怀疑,这帮人一个个是不是磕五石散,磕药把脑子磕坏掉了。
西方社会也没好到哪里去。
文坛领袖雨果的《欧那妮》在巴黎剧院上映的时候,全巴黎的艺术家和诗人都来为他站台,按当时报纸上的说法,场面十分“群魔乱舞”,有穿的像是亨利四世时代的,有穿丝绸连体睡衣的,有打扮的像是个渔夫的……
最过分的是雨果的好友诗人帕尔·菲尔歌蒂耶,专门找裁缝定做了一身blgbilng的亮红色紧身马甲,在人群中为雨果摇旗呐喊。
天可怜见,这么风骚的装扮,你二十一世纪走到大街上,别人都未必能忍受到了。
更何况社会风气非常保守的1830年?
搞得往后三十年,全巴黎的市民都用“红马甲”来代指这位诗人艺术家。
据传,当时正在剧院二层贵宾包厢里的马蒂尔德公主,巴黎着名的文艺沙龙女主人,非常损的和闺蜜吐槽了一句,“今天,我看到了全欧洲的各个时代的衣服,在这些先生们中,我唯一没有看见的就是一个正常人类。”
很大程度上,艺术家的外貌投资,也是职业生涯的自我升值的重要一环。
与那些已经可以被归到行为艺术门类里的名人大腕们相比。
顾老头这种喜欢狂抹米诺地尔生发剂,拿本散文集在摄影机前s海明威的和那边晃悠个人字拖鞋s“火云邪神”的,倒也真的不算过分。
“都和你说过了,你要和你爷爷学习的地方有很多。”顾童祥得意非常的昂脖一撸秃头,“就算今天真是纯粹的陪跑来的,打扮的体面一点,咱爷俩也没损失对吧。”
“不说别的,你看那个姓苗的小瘪三,不就被咱爷俩唬住了?”
顾童祥侧过头,微微一努嘴,得意的笑。
【我因为过于正常,而和四周人显得格格不入jpg】
这句话可以生动形象的概括小苗同学此刻的心情。
与站在窗边太阳下,穿着三件套正装,摆着造型,热的直冒汗的顾氏爷孙不同。
苗昂温微微紧了紧身上套头衫的衣领,觉得茶歇室的空调开的格外的冷。
四周的大叔大娘,大爷们,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
有的早就洞悉了顾童祥骗镜头的小心思,在那里看破不说破。有的在微微冷笑,还有的在内心中懊悔“海明威和雪茄,怎么还能带道具带孙子的!裁判,裁判呢!我举报他他妈的犯规。老子怎么没想到,让这老王八蛋给装逼装到了。”
但可怜的苗同学和顾为经一样,他哪里见过这种路数啊!
他都看傻了。
他也……自卑了。
如果有平凡的工薪阶层的家庭,或者农村来的孩子,有机会就读顶级的学校或者贵族私校的话,就会懂。
虽说真正的强者是不在乎环境的。
但也不应该用强者的标准,老要求世界观还没有定型的小孩子。
未成年人难免会有攀比心和虚荣心,能做到比学习不比家境的都是很牛逼的人。
大多数人都不是那么牛逼。
比如说,苗昂温。
又比如说,顾为经。
所以,德威虽然是本地非常好的学校,但客观上家庭条件的差异,是难免让他们心中有一些不能说的自卑感的。
而自卑的人,往往又会比较敏感。
顾为经还好,因为他有酒井胜子。
即使遇到酒井胜子之前,他身边还有莫娜。
客观上说,固然莫娜在心中把他当成nb,但珊德努小姐真的不是什么恶毒女孩,她只是比较清醒。
相反。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莫娜都是那个能够给他带来温暖的好朋友。
而苗昂温,他内心中的自卑感,就要比顾为经深重的多。
苗昂温经常会告诉自己,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过去。
他是一个出租车司机的儿子,顾为经不过是一个艺术品小摊商贩的孙子,连老爸都润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能应付的了,在得到豪哥的赏识后,他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去放下这一切。
结果——
见鬼,这td的是什么?
你们家艺术品小摊贩这么拽的么,大热天还穿西装,打领带,在家中的消遣是……抽雪笳和给孙子读海明威?
这也太有逼格了吧。
“原来我们不一样。”
越敏感的人,想的越多。
唐宁的嘲讽戳中了顾为经内心的敏感点,所以他在植物园里画着画着就给画崩了。
老顾同学的逼王行为,也有点戳到了苗昂温的内心。
人们说,知识份子的温润气质,和三代才能养出一个贵族一样,都是要从小培养的。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顾为经的家庭环境,才让豪哥更欣赏他?
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蔻蔻小姐才那么喜欢他?
苗昂温在脑海中浮想连篇,想起自己给别人开车的父亲,不由得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