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秦迪,在程千帆的眼中完全无所遁形。
巡捕房是什么地方,一个个都是人精。
程千帆甚至怀疑一些警员对秦迪已经有所怀疑了,但是,因为秦迪是副总巡长金克木的人,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必要去得罪金克木。
更别说,总巡长覃德泰是多么狡猾的老狐狸,一想到覃德泰是国府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副区长,想到这么一个人要是发现了秦迪的身份,再顺藤摸瓜……程千帆就不寒而栗。
便是程千帆,他面对覃德泰的时候,都是万分警觉,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不明白上海党组织是怎么考虑的,竟然安排秦迪打入中央区巡捕房,若非他一直在暗中照应,秦迪早就‘落入’覃德泰的视线中了:
之前程千帆故意刁难秦迪,安排他从事整理档案的工作,就是为了避免秦迪和同僚过多的接触,那些巡捕,一个个奸猾似鬼,秦迪这点道行,经不起这些人的‘火眼金睛’的。
程千帆决定今天同彭与鸥会面的时候,正式就秦迪之事进行交谈。
秦迪留在中央巡捕房三巡,不仅仅是秦迪自身有危险,程千帆也担心会‘连累’到他。
……
下班了。
程千帆安排了夜间的值班巡逻任务。
交代了副巡长大头吕坐镇捕厅指挥。
又宣布自掏腰包订了聚贤楼的酒席,晚上会送来犒劳众人。
在巡捕们的欢呼声中,小程巡长开着自己的车返回了延德里的家中。
“帆哥儿,阿是闸北打枪了?”
“不得了了啊,打仗了哎呦呦。”
“程巡长,日本人会打进租界吗?”
程千帆被街坊们围住,大家看到他下班回来,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小程巡长现在是法租界中央区颇有能量之人,便是延德里的街坊对他的态度也发生着变化,大家出去与人聊天的时候,也会说一句‘帆哥儿是阿拉看着长大的。’
别人会问‘帆哥儿是谁?’
答曰:中央区巡捕房的小程巡长。
然后便会赢来众人‘噢嚯’的惊叹,乃至是恭维声。
程千帆安抚了老街坊们。
“不用怕,日本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们这里是法租界,是法国人的地盘。”
“法兰西,晓得伐?欧罗巴,他与彭与鸥打招呼。
车辆启动,行驶在夜色中。
“我傍晚的时候,已经拿了三根小黄鱼交给老黄了。”路大章说。
“怎么可以由你个人拿出这笔钱。”彭与鸥立刻表示反对。
“我手头比老黄宽裕多了,拿出三根小黄鱼不会有什么影响。”路大章微笑说,“多了的话,安全起见,我也不能拿出来。”
“老黄不一样,他平时就是烂醉,存不住什么钱,不给他补上这三根小黄鱼,这就是一个隐患。”他继续说道。
彭与鸥是非常开心的,不仅仅因为无论是‘火苗’还是路大章,在需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拿出金条,更因为,无论是‘火苗’,还是‘鱼肠’,亦或是‘飞鱼’,在‘三根金条’这件事上都表现出顶级潜伏特工的经验和谨慎。
彭与鸥从公文包取出三根金条,递向前面的驾驶座,微笑着,“你帮组织上垫付的三根小黄鱼,现在补上。”
路大章下意识的接过金条,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看着一脸‘豪气’的彭与鸥,他的内心也是惊讶不已:
组织上什么时候这么阔绰、豪气了?
这‘报销’速度,够快的啊。
“那我就收下了。”路大章没有客气,直接收下了这三根小黄鱼,家里的钱财,妻子知道的很清楚,如若真的少了三根小黄鱼,免不了要解释一番的。
……
“还有一件事。”路大章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鱼肠’同志同我讲述了一个情况,中央区巡捕房三巡的巡捕秦迪,他是不是我们的同志?”
“为什么问这个?”彭与鸥微微错愕,表情严肃问。
“‘鱼肠’同志从秦迪的身上发现了蛛丝马迹,他判断秦迪应该是我们的同志。”路大章说道,“此外,‘鱼肠’同志认为,秦迪缺乏地下工作经验,不适合在巡捕房潜伏,他建议组织上将秦迪调离。”
彭与鸥愣住了,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一种心塞感觉。
秦迪同志的表现真的有那么差劲?
在你们这帮老油条的眼中,竟好似在裸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