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件事,我要作检讨。”闻囯然站起来说道。
他压了压手,示意修雨曼和唐筱叶都坐下。
“用包扎好的糕点来传递情报,是我此前做出的决定。”闻囯然表情严肃说道。
他心中后怕不已。
“此前数次使用这种方式传递情报,并没有出现纰漏,以至于我麻痹大意了。”闻囯然露出惭愧的表情,“这一次,我忽略了我们的接头地点是比较混乱的朱保三路。”
他拿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茶水,“险些出了大事,责任在我,我会就此事向组织上进行检讨的。”
屋外传来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玩闹的声音。
这是懂事的杨细妹在和闻囯然的小孙子、外孙女玩耍。
“我这些天一直在做调查研究,也有注意到租界的治安情况。”修雨曼说道。
“实际上,朱保三路的治安并不算太坏,最起码在我看来和法租界的其他一些街巷并无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修雨曼思忖片刻,继续说道,“唐小姐是闻博士的学生,她拎着糕点来赴约,这本身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而选择在朱保三路接头,是因为我们今天有事情要来这里,正好顺路,距离这里更近,就近在这里碰面,这也没错。”
“如果我们本可以在这附近碰面,反而刻意绕远路,那样反而会引起怀疑,所以,朱保三路接头,这本身并没有错。”
修雨曼头脑清醒,条理清晰,分析说道。
“所以,这次在朱保三路被抢,这属于意外情况。”她继续说道。
唐筱叶在思考,她微微皱眉。
蓦然,她想到了。
双拳攥紧,又松开,又攥紧,又松开。
终于,她鼓足勇气,开口说道,“闻老师,修姐姐,我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你说。”闻囯然微微颔首。
“在法租界,这些小乞丐、流氓瘪三看到我拎着东西,也不敢抢我。”唐筱叶说道。
“是了。”闻囯然一拍脑袋,“他们都知道你是小程总的妹妹,没人敢抢你。”
“应该是这样子的。”唐筱叶点点头。
修雨曼却是有些惊讶,“千帆在上海滩竟然有这么大的牌面?”
……
“敌人对汉斯诊所发动了突然包围、袭击?”罗浩然大惊,问道。
“是的,事发突然。”何关点点头,说道,“当然,他们的目标是汉斯诊所,目前还只是我的猜测。”
“方木恒同志没事吧。”罗浩然立刻关切询问。
“木恒同志没事,我们顺利转移出来了。”何关说道。
“与我说说详细情况。”罗浩然表情严肃说道。
辣斐德路。
从应怀珍的住处离开,程千帆径直走向了停在路边的小汽车。
道路两旁的法桐树很茂盛。
阳光穿过枝枝丫丫,投下一道道斑点。
“帆哥。”李浩说道。
“开车。”程千帆随手关上了后排座位的车门,低声说,“不要四处看,立刻开车!”
“是!”李浩闻言,也是表情严肃,点头说道。
程千帆皱着眉头,他没有回头看车窗,他知道卢兴戈一定在暗中窥视。
程千帆断然没想到大哥卢兴戈会出现在辣斐德路,且根据他的推测,买通小瘪三抢包饭这件事,应该就是卢兴戈的安排。
卢兴戈是特务处上海站行动大队的人。
如此,赵长庚的身份似乎就呼之欲出了。
那么,问题来了。
赵长庚家中是出了何事?
他为何不能亲自出来和上海站的人接头,而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传递情报?
赵长庚被软禁?
失去了自由?
是谁软禁赵长庚的?
巡捕房?
不可能,这里是中央区,是三巡的地盘,要是赵长庚被巡捕房暗中软禁,而他这个小程总却对此一无所知,程千帆该买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那么是赵枢理的暗探?
青红帮的人?
还是——日本人?
程千帆皱着眉头。
发生在他的地盘的事情,他却没有能够第一时间掌握,这令‘小程总’莫名有些烦躁的。
或者说,这件事涉及到卢兴戈,令程千帆的心中难免起了波澜。
三弟沉怀明为国捐躯,程千帆的心中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难受,那是那么优秀,那么好,那么爱笑,那么爱这个国家的三弟啊!
三弟牺牲了,倘若大哥卢兴戈再殉国,程千帆无法想象这种事若是发生,自己会是多么的悲伤。
还有一点,那就是:
愚蠢!
程千帆表情阴沉,摇摇头。
不管赵长庚是因为何种原因被软禁的,卢兴戈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卢兴戈可以暗中安排人手来执行这个‘抢包饭’的行动和计划,但是,他自己是决然不要来此地抛头露面的。
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尽量不要接触可疑的人和事,对于特工而言,安全第一!
程千帆咬了咬嘴唇,粗气一声,冷哼一声。
上海站,或者说,不仅仅是上海站,整个特务处都有一个较为普遍的现象,那就是推崇行动上一线,且不够谨慎,说难听点,有些情况下,特务处的行动可以说是有勇无谋。
……
“他来做什么?”卢兴戈皱着眉头,问身边的手下。
“组长是说程千帆?”阿胡问。
卢兴戈点点头。
“噶姘头啊。”阿胡嘿嘿一笑,“小程总风流的嘞,他有一个情妇在辣斐德路,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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