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华利路二十二号。
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办公室。
上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披洒在留声机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悠扬婉转的乐曲在房间里弥漫。
‘小程总’的身体倚靠在椅背上,双脚搭在了办公桌上,他的右手擎着咖啡杯的耳朵,眼神微微眯着,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了乐曲中。
“玫瑰玫瑰最艳丽,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
副总巡长办公室的乐曲声传到走廊里,经过的巡捕都是会意一笑,帆哥今天的心情不错,大家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
程千帆那恬适、享受的神情下,他的内心则是一片焦灼。
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被敌人逮捕、审讯的彭青和,他一直牵挂着,想要尽可能的营救,尽管这很难。
我孙子慎太对伏志毅之案以及广华书店红党案件的关注;与大哥卢兴戈提及的特工总部南京区袁子仁押解红党来上海之事糅杂在一起,他心急如焚。
这其中,还包括一件紧急之事,那就是为了大哥在南京的安全,袁子仁必须在上海除掉。
除了这些,他从南京回来了,关于我孙子慎太之事,他还要找个时机和荒木播磨秘密见面;还要抽个时间与平重阳一见面,争取从此人的口中进一步获取关于日军的军情动向。
还有就是,刚才与老黄见面‘闲聊’,老黄用暗语告诉他,‘算盘’同志有事要与他秘密见面。
此些种种隐秘之事,都亟需他去做。
但是,程千帆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
在一个小时前,豪仔向他秘密汇报了一件事,电报厅那边有情况:
有人秘密调查了程府的电话往来情况。
尽管对方做事很隐秘,不过,程千帆早就在电报厅内部安插了亲信,这个情况被迅速掌握。
程千帆心中冷哼一声,他暂时无法确定是何人在盯着他,不过,此人显然是低估了他对法租界的影响和掌控,竟然从电报厅私自秘密调查程府的电话往来,端地是愚蠢。
程千帆喝了一口咖啡,他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点燃了一支烟卷,陷入沉思中。
是何人在盯着自己?
蓦然,想到对方使用了这个看似聪明实则是愚蠢的做法调查自己,程千帆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我孙子慎太?!
他愈是琢磨,愈是觉得很可能是我孙子慎太的人所为。
我孙子慎太想要拉拢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法租界的程千帆和特高课行动队队长荒木播磨是好友,这在特高课内部不是什么秘密,我孙子慎太自然是掌握这个情况的。
这是在秘密调查他,看他是否与荒木播磨联系?是否会向荒木播磨通风报信?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是什么人在暗下里盯着,调查。
程千帆都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必须格外小心,即便是心中再急切,也不能轻举妄动。
……
仔细思索后,程千帆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打给张萍的。
“是我。”程千帆说道,“嗯,我从南京回来了。”
“昨天刚回来的,好了,好了,这不是刚回来就见你了嘛。”
“你晚上弄几个好菜,我晚上过去。”
“好了,好了,我都说了我晚上过去,你白天闲着没事的话,可以找匡小姐打牌嘛。”
“就这样吧。”
程千帆挂掉电话,他的表情是凝重的。
在当下这种情况下,与他而言,下班后去和情妇幽会,是最安全之不会为人所起疑的行为了。
通过张萍那里,和‘匡小琴’女士见面,能够巧妙的避开敌人的耳目。
……
迈尔西爱路三十三号。
这是一处独门独院的民居。
董正国敲开门,里面的特工打开门看到是董正国,点了点头。
“袁科长呢?”
“在后院地下室。”
董正国穿过前院,绕过前厅,来到后院。
“董科长。”
“打开门。”
“是!”
董正国走入地下,复行数十步,来到了地下室门口。
门口有特工守着,看到他过来,赶忙拉开了铁门。
刚进入地下室,就听到一阵阵惨叫声。
“袁兄。”董正国打了声招呼。
袁子仁气喘吁吁的扔下手中的皮鞭,随手拿起手绢擦拭了脸上的血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这才过来与董正国打招呼,“董老弟来了啊。”
“招了没?”董正国递了一支烟卷给袁子仁,看了一眼刑架上血肉模糊的受刑者,抬了抬下巴,问道。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袁子仁冷哼一声。
“这是第几个了?”董正国问道。
“第四个。”袁子仁说道,“前面三个家伙和这家伙一样,都是冥顽不灵的。”
董正国点点头,他拿起桌子上的审讯笔录,看到上面只写了此人的名字,其他并无。
“尚家源。”他放下笔录,“这家伙是什么来头?”
“红党南京下关一个交通站里抓到的,目前只知道他叫尚家源,其他情况都不清楚。”袁子仁说道。
“这个人和上海这边有什么关联,怎么会也弄来这边了?”董正国疑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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