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徐家庄里已经掌灯。 刘恒坐在案桌后面,手里翻看着上一个月的账簿。 “大当家,赵武回来了。”郑铁进屋禀报。 刘恒放下手里账簿,端起盖碗,说道:“让他进来吧!” 说完,他喝了一口茶水。 赵武从外面走进签押房,一进来,恭声说道:“回禀大当家,韩家的事情已经解决,来财赌坊为首的几个人已经被属下斩杀,其余人等送去了东山挖矿。” “听说你是当街杀人?”刘恒问道。 赵武低着头说道:“属下一时情急,没忍住,当街就把人杀了,还被刑房的一位书吏看到。” “你这个性子太冲动了。”刘恒说了一句,又道,“杀了也就杀了吧,左右这些人都该死,不过你这冲动的性子要改一改。” 赵武恭声道:“是,属下谨听大当家教诲。” “县城里的事情交给谍报司去做,你就不要再掺和了。”刘恒叮嘱了一句。 “属下明白。”赵武点了点头。 刘恒又喝了一口茶水,咽下去后,说道:“过两天有一批铁器要送去天津,你和郑铁商量一下,你们两个人谁去这一趟。” 赵武和一旁的郑铁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声说道:“属下听从大当家吩咐。” 刘恒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人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早晚都要放出去独当一面,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看看你们两个谁愿意去,这一趟不仅要去天津,还要坐船出海去倭国。” “啊!这么远!”赵武一愣。 长这么大他别说去倭国了,连天津也没有去过,大海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怎么样?你们两个考虑好谁去了吗?”刘恒看向赵武和郑铁。 赵武先一步说道:“能留在大当家身边做个护卫属下就知足了,出海的事情还是让郑大哥去吧!” 一旁的郑铁嘴角蠕动了两下,却没有说话,只是瞪了赵武一眼。 赵武把脑袋扭到一边,装作没看。 “属下……” 郑铁躬身刚要开口,却被刘恒制止住。 只听刘恒说道:“我也属意郑铁你去,你性子沉稳,这一次去倭国对咱们虎字旗十分要紧,所以你比赵武要合适。” 见大当家都这么说了,郑铁只好说道:“是,属下听从大当家安排。” 刘恒笑着点点头。 原本这一次出海,他属意的人也是郑铁,只不过赵武和郑铁两个人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不好厚此薄彼,虽说去倭国这一趟辛苦,可在虎字旗体系内也算是升了职,可以单独统率一些人手。 “恭喜郑大哥了。”赵武笑嘻嘻的朝郑铁拱了拱手。 郑铁黑着脸说道:“要不咱俩换换,我留在大当家身边,你去倭国。” 听到这话,赵武连连摆手,同时不忘偷看坐在案桌后面的刘恒一眼,生怕大当家会反悔,真的换成他出海去倭国。 刘恒喝了口茶,说道:“郑铁走后,赵武你接任护卫队长的位置,副队长交给许学武。” “是。”郑铁和赵武同时应声。 “好了,郑铁你先回去,明天一早随我去兵器局。”刘恒说完,又对赵武说道,“赵武你去把李副司长找来。” “属下告退。”郑铁躬身退下。 时间不长,李树衡来到了签押房。 赵武沏了一杯热茶,端送上来。 李树衡一摆手,说道:“不用茶杯,给我换成茶缸,喝的过瘾。” 赵武只好把茶端下去,找人送来一个茶缸,把茶水倒进茶缸里面,这才端给李树衡。 李树衡一手攥住茶缸,看向案桌后面的刘恒,说道:“大当家这么晚找属下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刘恒从案桌上拿起一封信,说道:“先看看这封信。” 赵武走过来,把信接过来,转递给李树衡。 李树衡把手中茶缸放在一旁,伸手接过信,从里面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案桌后面的刘恒说道:“这是杨远从天津让人快马送回来的信,他那边已经和天津的一个千户拉上线,准备借用对方的船出海。” 李树衡看完信,重新把信纸塞回信封里,同时说道:“咱们东山产的精铁在北方根本不愁卖,装船卖到倭国去会不会太冒险了,属下听郑潮他们几个说,海上跑船危险特别大,有时候一个浪头就能把船打翻,造成船毁人亡。” 刘恒笑了笑。 对于李树衡的不支持他并不意外,这不是李树衡的错,和大多数大明百姓一样,李树衡并不清楚海上红利之大。 李树衡见刘恒并没有听进他的话,又道:“大明禁海,就是因为海上的不安稳,早些年还有倭寇袭击沿海,这些年虽说安稳一些,可信上说,这一船精铁是要卖去倭国,流寇的老巢。” 刘恒一拍额头,无奈笑道:“当年侵袭大明沿海的倭寇除了一部分是真正的倭国浪人,大部分是咱们大明海盗装扮的,而且倭寇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这和咱们把铁卖到倭国去没什么关联。”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倭国盛产白银,咱们一船铁器送到倭国,换回来的就是一船白银,可以说银子跟白捡一样,这样的生意,咱们虎字旗有这个条件,为何要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 李树衡眉头拧了起来,道:“如今咱们虎字旗并不缺银子,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不然还是算了吧,咱们可把铁卖给天津的那位千户。” 刘恒说道,“虎字旗看似平稳,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对付咱们,就说灵丘现任守备黄安,别看他现在老实下来,那是没有把握动咱们,可要是有了机会,你认为他会轻易放过咱们?” 李树衡沉声道:“自打知道他勾连大同副总兵,想要对咱们下手,守备府那边的贽敬就都给断了,如果有机会动咱们,他肯定不会放过机会。”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何况咱们还是匪。”刘恒说道,“等哪一天大同府派大军来清剿虎字旗,咱们是要坐以待毙,还是要像以前一样,丢掉如今的一切,去各地流窜。” “这……”李树衡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以前他没有往这方面想,这么一提醒,他知道刘恒说的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