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云有些摸不清刘恒到底知不知道锦衣卫来大同的事情。 若是知道,那刘恒显得也太平静了一些。 来大同的锦衣卫,是从京城过来,说是钦差都不为过,掌握着生杀大权,到了灵丘,连灵丘知县都要好生伺候,他不相信刘恒会不担心。 以虎字旗在灵丘的所作所为,不管有没有造反意图,一旦让那些朝廷来人见到,一个意图谋逆的罪名绝对逃不过去。 若有大同巡抚和总兵力保,也不是一点转圜的余地没有。 一家商号养了一些镖师护卫也说得过去,朝中再有人遮掩一二,只要没有人深究,此事也能过去。 如今不是洪武年间,只要肯花银子打点,又没有真的做出谋逆的举动,一般不会有人抓住不放。 他们陈家在京中也有一些关系。 从京中得到的消息,虎字旗只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此事针对的是大同巡抚,归根结底是东林党逼迫方从哲让出首辅位子。 正因为如此,他和田生兰才敢来徐家庄见刘恒。 不然一个谋逆的罪名,躲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自己往身上招惹。 赵宇图开口说道:“二位,说了半天,成立商会对虎字旗没有任何好处,我们虎字旗为何还要在成立一个商会分薄草原上的利润,同时还要面对范记商会的打压。” “草原那么大,一家是吃不完的。”陈立云说道。 一旁的田生兰附和道:“我们两家也有各自的优势,比如我田家主要出产粮食,陈家与南边的商人关系较好,可以得到大量的低价茶叶茶饼,相信有我们两家加入,虎字旗在草原上可以赚得更多银子。” 刘恒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边上的赵宇图摇了摇头,说道:“二位应该明白,虎字旗只要与你们成立了商会,就要为你们抵挡宣府晋商的打压,二位东主带来的那点好处,对于我们虎字旗来说,完全是得不偿失。” 话音刚落,田生兰急切的说道:“宣府多数晋商只会作壁上观,真正针对虎字旗的只有范记商会。” 陈立云也道:“宣府还是有不少晋商对范家和范记商会的行事不满,这些人不仅不会帮范记商会,说不定还会站在咱们一方。” 赵宇图接话说道:“陈东主你也说了,那些人可能会帮忙对付范记商会,可要是不帮呢!岂不是只有咱们三家对付整个范记商会,这对我们虎字旗又有什么好处,何苦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会尽量说服他们站在咱们一方。”陈立云说道。 赵宇图笑问道:“陈东主你能保证宣府那些没有加入范记商会的晋商,一定会站到咱们一边吗?能保证他们与范记商会为敌吗?” “这……”陈立云面露迟疑。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宣府那些没有加入范记商会的晋商,都是一些不愿意加入商会的人,虽然这些人对范记商会压低物价,抢占草原商道,感到不满,却未必会为了虎字旗和他们陈田两家,与范家为首的范记商会为敌,更多的人只会选择隔岸观火,这才对他们最为有利。 赵宇图笑了笑,说道:“陈东主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虎字旗又何必出这个头,平白得罪了范记商会,为虎字旗树敌。” 陈立云语气一噎。 边上的田生兰开口说道:“如今虎字旗打通了草原上的商道,可范家一样打通了土默特的商道,以虎字旗的运输能力和范记商会的能力,双方早晚会为了商道的事情发生争夺,范永斗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逼迫虎字旗退出草原。” 陈立云开口说道:“这一次锦衣卫的事情就是范家搞鬼,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相信刘东主一定明白这个道理。”田生兰又说了一句。 “二位……” 赵宇图刚要说话,却见刘恒放下手中盖碗。 只听刘恒说道:“虎字旗已然打开了走私草原的商道,又被土默特大汗允许在草原上开设商铺,二位觉得范记商会拿什么跟虎字旗争?” 陈立云说道:“在草原上,范永斗可能奈何不得刘东主,可在大明境内就不一样了,范家几代人经营,商范家商铺开遍宣府太原大同三府,各边堡守将早已被范家收买,京中也有御史为范家张目。” 田生兰说道:“范记商会早有消息传出来,范家收买的御史上了奏本,提到大同闹起匪患,这才引来了锦衣卫到大同查证。” “二位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希望虎字旗出面,帮你们对付范记商会。”刘恒说道,“还是那句话,这事对于虎字旗有什么好处?” “这……” 陈立云和田生兰两个人不知如何接话。 此时田生兰心中后悔极了,当初他要是答应虎字旗成立商会,也不会有今天求上门的事情发生。 若不是被范家为首的范记商会逼的快没有了活路,更不会和陈立云一起求到虎字旗这里,怎么说他田家在宣府也有些实力,他也是要脸面的人。 就在这时,侍从司的李云奇从外面走了进来。 “东主,有天津卫方面的消息。” 许学武走过去,从李云奇手中把信接过来,拿给了刘恒。 刘恒放下盖碗,说道:“二位不妨在徐家庄留上几日,成立商会之事咱们回头再谈,我这里还有其它事情要做,就不留二位了。” 赵武走到陈立云和田生兰跟前,一抬手,说道:“二位东主,请!” 陈立云见刘恒确实有事,又没有完全拒绝成立商会的事情,知道还有的谈,便站起身,朝刘恒和赵宇图分别一拱手,说道:“那在下二人就先告辞。” 田生兰也站起身。 赵宇图拱手回应了一下。 陈立云和田生兰被赵武带出了偏厅。 待人一走,赵宇图回转过身,说道:“这个田生兰居然还有脸来找咱们,上一次用了咱们教给他的办法,自己成立商会,把咱们甩到一边,现在被范家打压的快没有了活路,又求到咱们头上,想让咱们出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些晋商的眼中只有利益,哪有什么信义。”刘恒笑了笑,看了一眼信封上的火漆,完好无损后,这才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