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迷糊的人在心底自问自答了一会儿,才继续问: ‘房间开灯了吗?’ 【没,大大你放心,房间里很黑。】 听到这话的云闲鹤放松了下来。 至少不用担心对方发现自己目前瞎了这件事。 还没睡够的勇者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睡意朝好像有点不对劲的诸伏景光问: “怎么了光先生?做噩梦了吗?” “……” “光先生?” 没得到回答的云闲鹤伸手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橘黄色的灯光驱散了几分梦境的荒诞。 云闲鹤闭着眼睛从床头柜上摸过眼镜戴好,收手时隐蔽的点开了太阳穴上的电子贴纸。 附着在眼镜上的光屏快速扫描过眼前人的状态。 【检测到目标心跳不稳定,脸色发白,额头有冷汗,判定身体有恙。】 【扫描到对方似乎正在哭泣,怀疑身体不舒服程度提高,建议尽快将其送医。】 听到这话的云闲鹤瞌睡虫一下子都跑光了。 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睁大眼睛,根据光屏提供的方位微微转了下脖子,没有焦距的异色瞳恰好落在对方脸上。 眼前是成片的漆黑,完全看不到任何光亮。 但是屏住呼吸的云闲鹤听到了对方不稳定的呼吸声。 压抑、似乎是在啜泣的。 “…光、先生?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跪坐在床边的人没有回话。 云闲鹤能感觉到那双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在颤抖,在听到他的问话后甚至又收紧了几分。 像是在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光先生?” “……” 依旧没有回应。 云闲鹤用空着的那只手撑着让自己坐起身。 头发乱糟糟的少年盘坐在床上,半垂着头看向死死拽着他手不动的人,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光先生,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就拽着我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 “不行!” “?!” 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云闲鹤一跳。 看不见的视野里,因为强烈的后怕感而哭出来的青年神情狼狈,哑着声音、态度强烈的要求着: “不能寻死!不管发生什么闲鹤你都不能寻死!绝对不行!你说过的,万事都有出路,不能轻易寻死!你说的!不准忘记!你说过的!!” 诸伏景光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他看着似乎是被他吓到、两眼发直愣在那的人,死死的抓着对方的手腕,指腹紧紧按在能感觉到脉搏跳动的位置上。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明明你说过不会轻易的死掉的!不可以用刀对准自己、也不可以用药!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 不可以死! 不能死! 脑海里几乎要被这些话刷屏的诸伏景光神情看起来有些癫狂。 看不见的云闲鹤依旧维持着方才的表情,直愣愣的‘望’着对方。 尽管不断眨动的眼睛让勇者看起来似乎有些无措或紧张。 但如果诸伏景光仔细观察就会发现。 对方的眼神没有焦距,那被他按在指腹下的脉搏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频率。 平静,冷静到甚至骇人。 ‘看着’眼前好似要崩溃掉的人,云闲鹤伸手,轻轻落在了对方的发顶上。 少年干燥温暖的掌心遏制住了还想说什么的诸伏景光。 一下子僵住的人能感觉到那只落在自己发顶的手不轻不重的揉了两下,随后又落到肩膀上捏了两下。 细微的疼痛感自肩膀传来。 诸伏景光愣愣的看向云闲鹤,看到了对方唇角无奈的笑意。 感觉手腕要被掐断了的勇者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的说道: “光先生,梦里都是假的,冷静一点,嗯?” 语气温和的像是在哄小孩子。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做噩梦了?不要怕,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有什么不安的可以跟我说。” 放缓声音的人耐心的询问着。 那只被死死攥住的手臂微动了动,悬空的手掌将对方的手腕反握住。 感受到对方皮肤上传出来的冷意和汗津津的湿度,云闲鹤喟叹道: “光先生不觉得冷吗?我送你的大鹅呢?今天晚上睡觉没有带上它吗?” 诸伏景光没有回话,但云闲鹤却像是没感觉到。 曾经无数次在夜晚安慰自家哥哥的人熟练的扯着话题,轻声的将‘我在这儿’的安全感传递过去。 “光先生要来床上坐着吗?地上很凉。” “想听睡前故事吗光先生?” “今天晚上哭过的话明天白天眼睛要肿了,不哭了好吗?” “光先生,你仔细看看,我还好好的在这里哦,没缺胳膊没少腿,所以梦都是假的。” 勇者的声音无疑是好听的。 合着对方身上那股自然草木的气息,很适合安抚人心。 被梦境吓得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的诸伏景光在对方一声声的‘光先生’中逐渐回神。 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感受着手掌里的温度,喉结一滚,哑着声音语气迟疑: “闲、鹤?” “在呢,我在这儿。不要怕,光先生,勇者帮你把噩梦都——赶走了,不会有人伤害到你的。” 云闲鹤从床头抽了两张纸巾,胡乱的替诸伏景光擦了擦脸。 低垂着的眉眼配上自下而上的仰视感,让诸伏景光觉得那张自始至终都缀着温和笑意的脸庞,透着神性的悲悯。 …像是在安慰孩子一样。 因为惊慌而乱跳的心脏逐渐开始平缓。 后知后觉的诸伏景光才发现自己此刻的表现有多羞人。 那只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掌干燥温暖,比他的还要暖和。 是的、是的…… 如果死掉的话是不会有体温的,是不会有脉搏的。 “唉……光先生,你这样在地上坐一晚上绝对会感冒的。” “我、” 没等诸伏景光说话,云闲鹤就起身让出了自己的床。 少年伸手,轻飘飘的就将坐在地上的那么大一只的人卡着腋窝拎了起来。 诸伏景光:“??” 被丢到床上,直到盖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的毯子时,诸伏景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