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炉洲大震,焚道之火犹如山洪海啸爆发,迅速覆盖向整片内天地。 “完了,什么都完了,烬土大阵启动,大天地意志苏醒,要灭度一切生灵了!” 众生在惶恐,一些神明冲天而起,他们想要逃离,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当他们以为必死无疑时,意外发生了,烬土大阵的灭世力量竟不伤他们。 “哈哈哈…,我知道了,大天地意志复苏,是要灭杀今日造成无边杀戮的众神!”有人大笑,察觉到了一二。 果不其然,矢道山之主遭劫了,被道则镇压,淹没在了焚道之火的洪流中。 “不,凭什么?封困我一世难道还不够吗!?”他歇斯底里地大吼着,修为达到极致,神道气息撕裂长空,粉碎亿万里,要进行反抗。 但仅仅瞬间,他的身躯就崩裂了,体内的血液化脓,溢了出来,惨不忍睹。 “我不甘,我不甘啊!”他拼了命的抵抗,神道法则如宇宙星海绽放出来,却都寸寸瓦解了。 最终,他抱头一声惨叫,化成血雾,焚灭在漫天业火中。 “啊———”业火之中,玄火宗宗主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原本他们五大神王联手,都快镇压宁启与夏欣了。 可现在,众生的悲鸣唤醒了大天地意志,烬土大阵启动,业火与道则吞没了这里,玄火宗宗主当场被镇压了,血液里的诅咒彻底激发,身躯在一点点瓦解。 有此下场的还有另外一位烬土神王,他满脸痛苦的跪在那里,满身脓血,任他修为超凡也难以抵御,行将就木。 至于三大外界神王,虽未生而背负罪业,但他们在炉洲待了太久,体内已经长出了诅咒因子。 此刻,那些因子在动荡,一种诡异的力量在剥开他们的形神,血液冒起了黑气,最致命的是,天地间的道则符文将他们包裹了,不断镇压炼化。 就连夏欣都无法幸免于难,璀璨的符文将她缭绕,熊熊燃烧,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灭杀她。 这种力量不可阻挡,神王沾上也得死,在场唯有宁启躲过一劫。 许是他并非参与者,而是来以杀止戈,不愿烬土毁于一旦,故而天地意志宽恕了他。 “夏姑娘。”宁启略显担忧,看着被符文笼罩形神不断开裂的夏欣,想要出手相助,可他刚向前,业火与道则便对准了他。 噗,噗! 两声炸响,玄火宗宗主与另一位烬土神王身死道消,漆黑的血肉溅起,迅速消散。 轰! 三大外界神王发起反抗,他们各显大神通,神光无量,法则呼啸,欲磨灭烬土先天道则符文。 结果三人反抗的越激烈,道则符文则越恐怖,且那焚道之火渗进了他们体内,诅咒因子壮大,片刻后,脓血外溢,飞灰烟灭。 “不行,我来助你冲出烬土。”宁启抬手,五龙横空,滚滚青烟升起。 “不必了,你今日能出手,便已算仁至义尽,无需以身试险,葬送性命。”夏欣艰难出声制止,她整个人都要碎掉了,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鲜血止不住的溢出,眨眼间,白裙已被染成血红。 “糟了,麻烦大了。”生命宝树焦急了起来,急忙现身,洒落生命光雨来抑制夏欣形神的逐渐破灭。 可它不是萧阳,虽为天地神物,不受烬土道则压制,但只局限于自身,想要庇护夏欣,显然不可能,只有得天地认可者能做到。 “你是吃了天尊胆?连她都敢镇压,那人将来若怪罪下来,这片天地的有灵众生全都跑不掉!”生命宝树朝天大喝。 但它的话并未奏效,反而一道雷霆闪过,吓得它激灵,“我没有道出天机,也有因果显化?” 忽然,沉浮在夏欣身边的凤簪神剑阵阵嗡鸣,镶嵌在凤首剑柄上充当凤眼的那颗宝石发光,犹如是一滴血,从中滋生出一股不朽的气息,转瞬弥漫了整个剑身。 接着,在宁启与生命宝树惊愕的目光下,凤簪神剑宛若自主复苏。 凤鸣悦耳,一种超越世人理解的可怕力量爆发。 轰! 剑气如霞,仿佛照亮了古今岁月,天地间的业火道则纷纷湮灭了,更惊人的是,那时颗血日竟炸开了五颗。 在那一刻,人世间所存在的一切似乎都要覆灭了,若非剑气最终自主敛去,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这片大宇宙都会当场寂灭! “什么情况?十日碎了,难道有一代至尊现世了吗?”内天地所剩的生命之地,但凡实力强悍的无不看见了这一幕,一道璀璨虹光闪过,伴随五日破灭,烬土大阵瓦解,天地意志发出了恐惧的哀鸣。 “是我多虑了。”生命宝树自语,乖乖回到了乾坤袋。 独剩宁启一人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他无法去想象,那是怎样的力量。 失去道则镇压后,夏欣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只是当她起身看向沉浮在面前的凤簪神剑时,不由自主的生出感伤,明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她的血脉在悸动,那是至亲的共鸣。 她缓缓伸手去触碰凤簪神剑,一瞬间,那颗凤眼再度发光,竟从中冲出了一只玲珑小巧的凤凰,它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被一层朦雾遮掩,但依旧能看见它若隐若现的华丽翎羽,五彩缤纷,神圣高贵,如梦似幻般的优美。 “太上神体,真凤,我就说,以她的身份,岂会葬送在这种地方。我涉及禁忌,险些招来因果,好险好险。”乾坤袋内,生命宝树暗中自语,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看着那只绚丽的真凤,它神色古怪,似是想到些什么。 宁启回过神来,看向那团朦雾中若隐若现的瑰美小鸟,对于他们而言,真凤只在传说,甚至连记载都少见,自然认不出来。 “是你们吗?爹?娘?”夏欣的眸中水雾朦胧,声音略带轻颤地问道。 这是凤簪神剑伴她十余年来的第一次自主复苏,莫名的熟悉与亲切勾动着心弦。 那是血脉至亲间方存的天生共感,似有一段遗忘的记忆自识海中复苏,直觉告诉她,这只凤凰,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羁绊。 凤凰没有回应,而是扑闪着来到夏欣近前,伸出一只斑斓绚丽的小巧翅膀,宛若母亲宠溺孩子般,替她轻轻擦拭流露在脸颊的晶莹泪珠。 与此同时,夏欣全身都笼罩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神曦,眨眼之间,她的伤体便彻底好转,被血水浸红的长裙重新变为雪白。 夏欣伸手,想要去抓住这只梦幻般绚丽的凤凰,可在触碰的瞬间,凤凰消失了,唯有璀璨光尘穿过指间。 夏欣眼神迷离,怅然若失,掌指微动,握住重新归于平静的凤簪神剑,她仰头望向赤红破败的天宇,显得有些孤寂。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她想到了很多。 十余年前,少女深埋于冰冷刺骨的土壤里,无边的黑暗,万籁俱静,她曾害怕的呼喊着,祈求能够得到回应,可除了令人绝望恐惧的死寂,似乎什么都不存在。 直到某一天,凤簪神光照进黑暗,少女终于得见天日,她走出那个黑暗之地,离开了那座破败的宫殿,宛若与生俱来的信念让她走上修行的征途。 独自漂泊世间十余年,她一路高歌猛进,以摧枯拉朽,无人可挡之势败尽天下各路高手,杀到所有强敌为之胆寒。 可世人不知,她强大的外表下,实为一颗孤独脆弱的心,人间十余年,她自始自终都是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不知自己是谁,要去往哪里,如无根之浮萍,孤零零的漂泊在这茫茫天地中,山水相伴,孤风随行,夜幕下,她常常仰望无尽星空,暗自思忖,“这世间,是否真有与我相通之人?”但,回应她的只有无尽沉默与空虚,无人能理解这种极致的寂寞与苦楚。 事实上,也曾有人想要追随她,可大多为心思狡诈,动机不良的阴险小人,在太上归真眼面前,无所遁形!全部杀绝。 此后,她变得越来越孤僻高傲,冷漠而无情,见惯尔虞我诈,世道险恶,将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修行之道当中。 直到命运的红线交织,一场邂逅悄然发生——萧阳走进了她的生命里。 彼此的相遇究竟是冥冥中的注定,亦或是缘分的牵引? 最开始,她也心怀鬼胎呢。 想要豢养,吃掉那个少年,只是在短暂的相知相识中,她沉寂十余年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渐渐骇浪滔天,为之倾倒,那种感觉就像是春风拂面,温暖而舒适;又似潺潺流水,轻柔且婉转。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人世间还有如此美好的情感存在。 此刻,夏欣仿佛将这十余年的点点滴滴全都追忆了一遍,她想要知道,自己丢失的记忆是什么,她的父母身在何方,但除了一支凤簪,貌似再无蛛丝马迹可寻。 过程中,她从落寞到释然,宁启站在一边,未曾出声打扰。 最终,夏欣淡然轻笑,伸指抹净似乎还残留在脸上的泪痕,眸子重新绽放光彩,收好凤簪神剑,转身对着宁启抱拳道:“宁城主今日之恩,夏欣铭记在心。” 宁启摆手,爽快笑道:“举手之劳,无足挂齿。”他又抬头望天,叹道:“可惜,没能将十日斩尽,大阵依旧在。” “不过无妨,历经此番,烬土再无神王,剩下的这些生灵也知了此中根本缘由,往后不起血祸战乱,说不定这诅咒之力便自行散去了。”宁启倒是不太在意,只是突然又问道:“对了,萧公子他无妨吧?” 夏欣拿出了一块白玉锁。 宁启瞬间明白,而后又感慨,道:“没想到烬土千百年来都被觊觎的第一神物,最终会落到你的手中,不过你既能得到,便是你的机缘,我还是想恭贺你一声。” 夏欣嫣然笑道:“等我炼化完这神品火源石,他日自会为你们打通一条可以沟通外界的天地通道。” 宁启大笑道:“哈哈哈,那就多谢夏姑娘了,好了,时间紧迫,我也该离去了,夏姑娘也最好不要再停留,以免天地道则反扑。” 夏欣点头,抱拳告别,“后会有期。”旋即,她朝着混沌尽头飞去。 “下次来记得赶上八月初五的火城太平节,对了,带上萧公子。”目送夏欣的离去,宁启笑道,而后又自顾自的轻叹一声,“若能喝上两位一杯喜酒,倒也不错。” 至此,烬土落幕,历经一场惨烈的神王战后,生灵死灭无数,原本的烬土十八洲仅剩三洲,当然还要加上一个炉洲———焚道之地。 至于其余的大洲,大多化为虚无,可能存在一些漂浮的大陆碎片,都已无关紧要要了。 十日变五日,三处生灵之地,一个诸神禁区,相互之间隔着无垠的混沌,也许他年内天地再无血水战乱后,剩下的五轮血日,会逐渐消失。 宁启回到了辛仰,这里破碎了半壁江山,火城就在毁灭边缘,东方地带一片虚无,所幸有神王阵守护,这座屹立千年的红尘古城算是劫后余生了。 夏欣离开内天地后,并未直接去找萧阳,因为她要踏上自己的大道。神品火源石只是作为辅佐她道途的开端,想要破开第一步,还需寻找些其他的天地神物,这段路途注定凶险万分,涉及神道路,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她不想萧阳跟着一起受苦,但又不想对方离开自己。 三年多的如影随形,习惯了萧阳的寸步不离,已经无法割舍了,哪怕只是匆匆片刻的别离,她都不能忍受,觉得怅然若失,生出了一种极大的落差感。 “怎么,才这么一小会儿,你就开始思念如水了,那以后可怎么办呐?”生命宝树暗中打趣道。 夏欣出奇的没有反驳,抓着白色玉锁,目视远方,轻声道:“我不在他身边,他那五境修为,能保护好自己吗?不会被人欺负吧?”她满眼担忧。 “哈哈哈,放心吧,那家伙命硬的很,再说了,他可是古今最强五境,天赋绝伦,将来必定踏上通天大道,谁敢欺负他?他的路终究要靠自己去走,你干预太多,反而是在害他。”生命宝树说道,而后不由得调侃了一句,“与其担忧这些,你还不如想想,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会不会被别家姑娘给勾搭走了。” “他敢!”夏欣厉声道,吓了生命宝树一跳,又喃喃自语道:“他对别人永远那么冷漠,沉寂,跟座冰山似的,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别的姑娘。”只是一想到他心中的那个女人,她难免不会涌现一抹失落与惆怅。 “唉,前路坎坷,难呐……”生命宝树叹息。 夏欣凝望远方,以阴阳同心锁感应着萧阳的生死状况,她想到了那支白玉簪,才放下心来,瞧见一老一少在那里出现后,她不再犹豫,瞬息扶摇天地,直上星空。 “等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