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 秦游和福禄寿三人围在一起泡脚。 一人一个盆，各自手里都拿着一杯热茶。 秋日劳作后，泡热水脚能很大程度上让人心情愉快。 阿福热得满头大汗，一字眉挂着豆大的汗水。 “公子，今天怎么不把符文开他们抓起来？ 给的饭食和喝水没什么区别，显然粮食都被他们私吞了。” 阿福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不解地开口问了一句。 秦游面色平静地说：“抓是要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福禄寿三人更加不解。 秦游却没有多余的解释。 大魏的吏治都整顿了数次了，但贪腐依旧屡禁不止。 他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大魏官吏的俸银不低，但鱼肉百姓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符文开身为县令，虽然积极推行政令，但却把政令当成敛财的工具。 像耿保保这样尽职尽责，为官清廉的士大夫却是少有。 “明天咱们去城外干半天工，中午放饭的时候咱们去昆山县粮仓看看。” 福禄寿三人面面相觑，秦游搞这手就是要打符文开一个措手不及。 几人颔首答应。 翌日一早。 街上的青石地面湿漉漉的，两侧房屋屋檐还在滴水。 秦游踩过青石板上的水坑，领着福禄寿等人出城。 几人的出现让昨天修路的百姓神色微微一怔。 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大人来得这么早。 昨天他们回去后还在打赌秦游会不会来。 “这位大人和其他人可真不一样。”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是有些不一样，比咱们的县令可强多了。” 秦游拿着锄头一路笑着来到最前方。 和煦的模样让他们倍感亲切。 挖了一会儿，有个老者悄悄走来问道：“这位大人，你昨日使了一天的锄头，手没事吧？” 秦游闻言扭头看着身边瘦小的老者，笑着把手伸了过去。 那是一双布满老茧的双手。 老者错愕，伸出手摸着秦游的手心，那粗糙的触觉让他眼皮一跳。 他的眼睛不断地在秦游的脸上和是手上游走，只觉得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俊美的青年竟然有一双老农般的手。 秦游见此，笑着解释道：“老伯，我自幼就和土地打交道，所以一点事都没有。” 老者此刻再看秦游就仿佛看自家的子侄。 “我看大人面善，一定是个好官！” 秦游反握着老人枯黄的手，笑道：“是不是好官由你们说了算。 我这次巡视到昆山县，就是想看看地方官府有没有推行政令。 除此之外，也想看看各地百姓能否吃饱饭。” 老者神色一黯，身边一个中年人双手杵着锄头叹气道：“家里就几分地，能活命就不错了。” 秦游蹙眉，他没记错的话，昆山县有富商被卷入两浙路官商勾结一案中，家产全部查封抄没。 土地他也给符文开下了命令分配给未有土地的佃农。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昆山县此前有富商被抄家，所留土地符文开没有分给你们？” 老者开口，“分了，一家就几分田，连一亩都没有，余下的都被县令的小舅子和镇上的大户分了。” 秦游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就在两浙路，已经杀了不少人，但还是有不少人顶风作案。 这次他若不来，当真让符文开等人逍遥法外。 “各位父老乡亲放心，本官为你们做主。” 他松开老者的手，脸色十分地凝重。 哪知老者摆了摆手，“用不着麻烦了，你一走还不是又和原来一样。 现在为朝廷修路每天有四文钱，买几斤陈粮也勉强能够让一家子活命。” 另一个中年人脸上露出希冀的神色，看着前方的官道幽幽说道：“要是这条路能一直修就好了。” 秦游和福禄寿等人沉默。 百姓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最为善良的。 他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想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能吃饱就行。 穿暖也要排在最为次要的地方。 他们想官道一直修，就是想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 但哪有路一直修的。 什么事，都有做到尽头的时候。 秦游扫视着周边百姓的面孔，心情越发沉重。 “诸位都放心吧，耕地的事我会为你们解决的。” 一群百姓沉默。 不是他们不相信秦游，而是他们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早已经麻木了。 秦游见状，也没继续发问，默默地平整路面。 时间很快，一晃就到了中午。 秦游看县衙小吏来放饭，趁着所有人都注意力都被转移，带着福禄寿他们离开。 另一边。 刚在小妾服侍下起床的符文开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手上和脚上的水泡疼得他头晕。 谢大隆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在符文开耳边轻声道：“姐夫，秦游那小子还在城外修路呢！” 符文开听见秦游两个字就莫名其妙的心烦，“秦游出身高贵，怎么老是和一群泥腿子和在一起来欺负自己人。 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傻了，一群泥腿子也值得他那样吗！” 谢大隆心里却带着几分担忧，“姐夫，他一天不走咱们要少赚多少钱！” 符文开蹙眉，追问道：“县衙粮库内的陈粮卖了多少了？” 谢大隆说：“还没卖到一半，还有一半都在我家粮仓里。” 符文开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秦游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为了避免意外，还是让自己小舅子把陈粮都拉回官府的粮仓。 谢大隆不解，“姐夫，现在运回去惊动了秦游我们要怎么解释？” “笨蛋，你不会晚上做，非得在白天。” 符文开忍不住怒斥了一句。 白天运粮，不是找死吗。 现在离秋收还有半个多月，官府收税也得在十月下旬。 这个时候运陈粮进库不是在明着告诉秦游他贪粮了。 谢大隆被骂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没有反驳。 看见谢大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模样，符文开更加恼怒。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清点东西，晚上做事！” 谢大隆十分不耐烦地答应，“知道了！” 他懒散地拱手，转身离开，刚出门就撞见了一个衙役。 “玛德，你特么没长眼睛吗？” 本来就在气头上的谢大隆被顶了回来，当即就破口大骂了一句。 衙役急忙扶着帽子弯腰赔礼道歉。 “大人恕罪，小人是有要紧的事要说。” 这话让坐在凳子上的符文开脸色一变，急忙问道：“什么事？” 衙役急忙说道：“秦大人带人去粮仓了。” “什么……” 符文开大惊失色，豁然站了起来，脚底钻心的疼痛让他脸色狰狞。 “快跟我过去！！” 他高呼一声，光着脚快步走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