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确确实实是到了非玩命不可的地步了。</p>
他们连续两次惨败在晋军手中，每一次的损失都不少，两次合起来丧师超过十五万。</p>
当然了，楚国很喜欢抓南方各个部落的壮丁，屡次军中至少五分之二就是蛮人。</p>
注意，说的是至少五分之二，也就是比例可能更高。</p>
另外一点，楚国公族封君和贵族很喜欢用农夫滥竽充数，可能带去一千的兵力，里面只有三百部曲。</p>
什么是部曲？在其他王朝，部曲一般就是家臣或亲兵；在春秋时代的楚国，楚国的部曲可以理解就是晋国的“家大夫”、“士”、“徒”。</p>
所以说，历经两次惨败，损失了十五万兵力，楚国未必真的伤筋动骨，或者说绝不是再无一战之力了。</p>
拿楚国这两年南侵来说事，没有人去进行统计，南下的楚国家族动用兵力，数量不会低于十万。</p>
这两年的时间里，杨越各处都有楚国武装在晃悠，不是楚国拿杨越当韭菜，作为一方势力的杨越可能要就此消失了。</p>
南方倒霉的不独杨越，只要是跟楚国实际接壤的势力，他们都倒了血霉。</p>
从那一点能够看出，楚国确实是蒙受了极大的损失，只是以楚国的体量来看，他们还撑得住。</p>
所以，真正会让楚国陷入万劫不复窘境的事情是，连续战败让列国轻视，本国上下的信心一点一滴丧失。</p>
硬实力是一回事，精神状态又是另一回事，对吧？</p>
块头看上去很大，因为没有信心或不敢抵抗，结果被小个子一顿猛揍，类似的事情经常可以看到？</p>
一个国家看上去体量不小，民族信心各种丧失，遭到体量比自己小的国家侵略还步步退让，类似的历史在华夏文明不能说发生的次数多，问题就是发生的次数也不少。</p>
楚国是在丧失自信，他们却是仍然有自己的坚韧意志，怎么可能愿意就此一步步沉沦呢？</p>
“楚人摆明就是想玩命，绝对也敢拼命，我的意见是暂时避其锋芒。等楚人玩命的劲头退却，我们再给予新一轮的打击。”楼令话没有说完就看到郤锜露出了不悦的表情，解释道：“楚人玩命，我们哪怕打赢，恐怕会是两败俱伤的格局，必将给其他诸侯可趁之机。”</p>
郤锜本来想发火，想到楼令的建言从未出错，不得不压下怒火，说道：“你最好是因为想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才说出这样的建议。”</p>
“我就是不信任郑国，认定他们会再次悖盟，不想去救援这样的国家。”楼令很干脆的说道。</p>
其他人没有说话，他们的态度跟楼令则是一致。</p>
他们看楼令敢直面硬顶郤锜，不得不说内心里非常佩服。</p>
那是建立在郤锜总是表现得很火爆，一旦生气的话，惹他生气后果都很悲惨的认知之上。</p>
事实也是那样，惹到郤锜的人，几乎没有好下场。</p>
这样子，怎么不会让其余人佩服呢？</p>
只不过，深知郤锜性格的楼令明确知道一点，可以欺骗郤锜，只是不能让郤锜发现被欺骗，要不然会惹来滔天怒火。</p>
楼令在面对郤锜的时候，肯定有说假话的例子，只是不能前一脚说完，后一脚被拆穿。</p>
更多的时候，楼令对郤锜使用的是因势利导的办法。</p>
“楚人要拼命，我们确实有避其锋芒的必要。”中行偃不是在帮楼令说话，一脸认真地说道：“楚人就是明知道我们会玩命，用不以为然的态度进行交锋，结果惨败在我们手上，面临着现如今的窘境。”</p>
郤锜看了一眼中行偃，没有掩饰脸上的鄙视。</p>
该怎么说呢？</p>
中行偃因为荀氏面临的麻烦，好长一段时间陷入进退两难的状态，导致很多事情上显得过于软弱了。</p>
如果是以职位来划分，中军将过于强硬，中军佐显得软弱，倒是能够形成最大的互补，至少不会发生太大的冲突。</p>
然而，晋国不是那么一回事，没有什么官职上的互补一说。</p>
晋国有卿大夫，职位上存在上下，事实上地位却是平等的。</p>
尤其是，郤锜极其看不上碰到事就用软弱态度对待的人，近期以来也就看中行偃比较不顺眼。</p>
郤锜的脾气火爆没有错，想法是什么样，表现出来一定是那个样子。</p>
“你不要说话！”郤锜对中行偃说完，看向楼令，说道：“你继续说。”</p>
中行偃被郤锜当着众人的面那样对待，脸颊抽搐了几下，很快恢复平静。</p>
要不然该怎么样？直接呛声，然后两个人先单挑，回去后再召集私军火拼啊？</p>
再者说了，他们一起共事了那么久，再怎么互相不了解，多少也该懂了一些套路。</p>
“郤锜总归比栾书好，至少郤锜不会阴人，想打也会明确告知，再讲出为什么会打的因由。”中行偃只能这般在心里安慰自己了。</p>
其他人，他们再一次见识到郤锜的耿直，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反应。</p>
换作那样做的人不是郤锜，他们不免思考是不是要发生内乱，要不都是一家之主，任何态度的展现哪能够轻易马虎，每一次展现态度都是带着深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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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做的人是郤锜？那没事了。</p>
不是他们信任郤锜，单纯就是相处太久，多少知道郤锜是什么样的性格，类似的事情发生得也不少，没见哪一次真的打起来。</p>
楼令该说什么？他说道：“你们两次答应过我，承诺要吞并郑国，两次都有额外的原因，导致既定国策被推翻。”</p>
有过这样的事情没有？</p>
包括郤锜在内，所有人露出了苦笑。</p>
不是一次。</p>
足足两次啊！</p>
那可是有了两次的例子，搞得习惯面瘫的郤锜都不好意思，只能用苦笑掩饰。</p>
“这一次，算是给郑国最后的机会，他们不背叛，我们自然需要出兵救援。若是郑国再次背叛，我们不止要面对郑国的悖盟，还要对上抱着复仇决心的楚军。”楼令说到这里停下来，环顾众人一圈。</p>
楼令换成了低沉的声音，继续往下说道：“上面已经提到过了，即便是能够打赢，谁敢保证损失不会大。不要忘记齐国一直试图恢复霸主地位，宋国与卫国勾结到了一起。如果我们损失惨重，届时不止霸权会遭到动摇，极可能齐国会落井下石，一些列国也早就不甘于接受我们的剥削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