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蠢，只是时局所迫选择苟且。</p>
一群不肯卖力作战的公族封君，真当他们都是蠢货吗？其实并不是。</p>
羊舌肸能够理解那些封君做出的选择，只是不甘心于平凡，更知道能够苟且一时，子孙后代必将遭受灾殃。</p>
现如今的晋国，卿位家族极其强势，想要有所发展的公族封君能选的道路，其实已经有祁氏的例子摆在前面。</p>
什么例子？靠拢向其中一位卿大夫啊！</p>
羊舌肸所见的局势，作为新兴家族的楼氏，无疑是最适合投靠的那一个卿位家族，只是白白送上去被重视的可能性极低，需要先展现出自己的价值。</p>
因此，羊舌肸知道卖力作战会折损严重，可是在其余封君都不肯出力的情况下，表现得更为亮眼，无疑会得到瞩目。</p>
“能够看出下军将一直在调和，既给卿族调和，也在调和君上与卿族。固然是因为楼氏需要一个平稳的内部环境，可是谁做事不是抱着某个目的呢？”羊舌肸认为楼令在做对国家有益的事情，便值得他去投效，日后出现什么新的变化，只能是日后再说。</p>
极力扛线的羊舌氏所部，他们渐渐成了整条战线的突出部。</p>
祁午看到了羊舌氏的表现，再看那些怎么警告都没有效果的其他封君，脸上出现了神经质的笑容。</p>
“吩咐军司马划下一条界线，谁敢越线当场斩杀！”祁午知道再一次丢人了，选择在丢更大的脸之前，采取必要的措施。</p>
吩咐完的祁午，他带着自家的部队顶上去，并且亲自参与了厮杀。</p>
卿大夫战斗在第一线这种事情？自从先氏在晋国除名之后，讲事实就是没有再发生过了。</p>
勇猛如楼令，他在成为卿大夫之后，一样没有再亲自与敌军进行厮杀。</p>
不是获得高位的楼令，人变得端了起来，跟身份转变之下，负责的事情出现变化，关系其实是更大一些。</p>
一支军队的指挥官，该做的事情是指挥全军，不是吗？</p>
个人再勇猛，亲自参与厮杀，杀个几百人都算多。</p>
指挥军队作战，避免己方产生更多的损失，争取消灭更多的敌人，体现出的贡献绝对更高。</p>
所以，有“百人敌”和“万人敌”的区分。</p>
至于说勇战派和谋略派到底孰高孰低，不区分所面临的环境去对比，跟耍流氓没有什么区别。</p>
需要主将亲自下场厮杀鼓舞士气，说不定激励起己方将士的士气，可以在重重包围之下突围成功，或是成了压死敌人的最后一棵稻草。</p>
可以坐镇后方指挥军队就击败敌人，有必要去前方冒险吗？上去了被敌军干掉，明明能赢却是输掉战争，该是干了多么荒唐的事情。</p>
历史上有相关的例子，比如萧挞凛和蒙哥绝对有话说，告诉那些稳赢却非要浪的将领，再是顺风局都别浪，哪怕是阵前露一下脸都有很大的危险。</p>
祁午顶多担心自己被俘，不需要害怕自己被刻意杀死。</p>
看看楚军怎么应对祁午的率队冲锋就知道了。</p>
在祁午率队冲上去之后，楚军在短暂交锋后认出祁午的身份，马上选择了后退。</p>
这是什么情况？</p>
战场之上能够不杀死对方的贵族，不会去杀。</p>
要是一国之君亲自来到前线，对面会自行停止进攻。</p>
哪怕是在战场上，杀死了不该杀的人，不但无功反而有过，不止敌人会在事后要人，己方高层也不允许规矩被打破。</p>
简单来说就是：贵贱有别！</p>
说得更透彻一些，贵族非常爱惜自己的小命，今天己方可以任意杀死对方的贵族，明天自己就有可能被杀。</p>
所以，小兵兵想对贵族动手？勿动，动辄死矣，且祸及家人；贵族只想打服对方使之投降，坚决不降的话，放掉的可能性超大。</p>
如果是贵族约定单挑，事情的性质自然就变得不一样。他们是为了荣誉而战，不算破坏潜规则。</p>
蒍以邓在得知祁午亲自冲锋的时候，他选择亲自率队上来顶住。</p>
在身份上面，祁午是晋国的卿大夫，蒍以邓是蒍氏的世子。</p>
两人的身份尽管有差距，论家族的底蕴和实力却是蒍氏完胜，等于形成了某种程度的平衡。</p>
祁午当然不是真的想要拼命，他已经下令军司马划线杀人，自己总不能待在后方吧？</p>
连卿大夫都亲自冲锋，继续后退的人被斩杀，即便有公族封君因为私军被执行军法而愤怒，他们只能是憋着。</p>
“你谁啊？”</p>
“见过晋卿，我乃蒍氏以邓。”</p>
“喔！原来是公孙当面。”</p>
“战场之上处处风险，请晋卿一定要爱惜自己。”</p>
当时是什么情况？</p>
祁午发现有楚军非但敢挡住还反击，示意部队暂时停止推进，走到距离蒍以邓三步之内发问。</p>
面对祁午独自一人上前，蒍以邓让麾下停止进攻。</p>
结果就有了上面的对话。</p>
其实，祁午心里感到挺尴尬，尤其是被蒍以邓言语威胁之后。</p>
</p>
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进展呢？祁午率部进行了后退，让其余晋军补了战线上出现的空位，当时的蒍以邓并没有趁机发起进攻。</p>
可以是祁午怕死，更加是因为他无法彻底舍得下那张脸。</p>
曾经啊，楚君审面对郤锜率部进攻，郤氏每一次攻击到楚君审车驾前方都退了回去，一共来来回回折腾了五次之多。楚君审就是很不要脸没有从战场上离开，用这种方式阻止了晋军的扩大战果。</p>
退到后面的祁午，干脆去军司马划下的战线，人就杵在那边，甚至亲自斩杀了一个笑嘻嘻要跨线的公族封君，震慑得其他人不敢再跨线。</p>
“便是君上要怪罪，我也有理由。有了今天的事情，其他卿大夫不至于再针对我吧？”祁午心情还是比较忐忑的。</p>
祁午知道自己代表公族，会受到其余卿位家族的忌惮，特别是让郤氏很不喜欢。</p>
郤氏不喜欢有公族再次获得卿位，没有阻止的理由是他们对君权仍有尊重，并非代表会对获得卿位的公族封君以常理待之。</p>
所以，祁午并没有因为成了卿大夫便与其他卿大夫平起平坐，仍旧表现出是楼令的小跟班模样，为的就是避免招惹来郤氏的针对。</p>
这一次率部出征，两次交战下来的所见，实在是让祁午看了个通透，不敢对公族有什么奢望，琢磨着怎么来操作转为卿族。</p>
当然了，祁午知道自己目前很仰仗公族的支持，特别是不能惹怒晋君周这位国君，只能是一切慢慢来。</p>
祁午不止要转为卿族，正式身份转变之前，怎么都要从各家公族捞够好处吧？</p>
“你们直接归我麾下。”祁午斩杀公族封君，命令这个封君的家族武装直接听从自己的指挥。</p>
只能说，死了家主的一众人很是不知所措。</p>
他们应该给家主报仇，可是祁午并非不告而诛，当前还是处在战场上。</p>
“怎么！”祁午满脸凶恶，喝道：“敢抗命吗！？”</p>
祁午是公族的头牌，属于是公认的事实。</p>
既然祁午是公族的头牌，所有公族就天然是在他的领导之下，失去家主的武装人员暂时听从他的指挥，既是在国战状态下服从上司的命令，也跟听从公族头牌的调度，好像没有冲突啊。</p>
有一人迟疑应“诺”之后，从众的效应产生了。</p>
要是楼令亲自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评价祁午将事情干得太过粗糙。</p>
人在后方观战的楼令，他只看到己方的战线被稳住，脸上没有掩饰意外。</p>
“竟然扛住了？”士匄同样觉得惊奇。</p>
他们这里只能看到整体的动向，视野内的人跟蚂蚁的大小差不多，很难看清楚更细微的详情。</p>
每一个军团的军司马手中都有一支部队，必要的时刻会转变为督战队。</p>
只不过，当前各国的军队是来自各个家族，不是国家负责养着以及进行武装，相关的军队权力架构肯定不一样。</p>
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哪怕有专门督察军纪的队伍，真的有人触犯军法，不是说惩罚就惩罚，需要得到该家族的家主同意。</p>
所以了，祁午让军司马划线斩杀逃兵，军司马脑子坏了才敢大开杀戒。</p>
在刚才，军司马张老一副很努力的模样，但也只是仅限于很努力，事情真的没有认真去办。</p>
张老要是敢斩杀逃兵，且不论里面有没有贵族，事后张氏压根就扛不住。</p>
这里又看出了什么事实？担任了一个职位，敢不敢真正做事要看家族的实力。</p>
例如，换成是郤氏的族人担任军司马，得到祁午那样的命令，真干得出斩杀所有逃兵的事情。</p>
公族组成的晋军稳住了战线，看上去应付得很艰难的样子，只是真的扛住了线。</p>
楚军猛攻了几次，发现难以击败之后，蒍以邓开始了消极应对。</p>
“晋国公族比起二十多年前弱了很多，他们继续弱下去，怎么找晋国卿族的麻烦？”蒍以邓的字典里面可能没有‘战略’这个词，相关的概念一定有。</p>
蒍以邓让自己的堂兄弟蒍世豪代为指挥，亲自到后方找到许偃。</p>
“什么？安排蛮人顶上去？？？”许偃一脸的懵逼。</p>
“是啊。”蒍以邓解释为什么要那样做的用意，说道：“蛮人对我们来说，只要肯压榨南方臣服的部落，一定不会缺少。有鉴于晋国公族的弱势，难得能推一个人重新获得高位，让他们立一些功劳，起码会增加跟晋国卿族说话的音量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