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进入战线的兵力占全军的一半,从规模也该知道不是小打小闹,能问出那样的话,一点不是聪明人该有的模样。</p>
“我是说……”季孙行父也知道众人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解释道:“敌军的防备看上去比较松懈,近来射出的箭矢数量极少,或许可以攻夺下来。”</p>
然而,楼令并不是要偷袭或强攻,主要是想将楚军引进战线,数量方面越多越好。</p>
记不记得楼令吩咐收集更多的火油?</p>
要是在以前,楼令还会有诸多的顾虑,不敢进行一些非常规的手段。</p>
这一战打到现在,战场上杀死贵族已经变成常态,辅兵遇上了都能开打。</p>
有鉴于晋国就是在君子之战背景下第一个敢大举伏击,一下子弄死了三万多秦军,只留下秦军三名主将当活口的国家;晋国也是第一个向他国借道,消灭目标回师途中顺便又把借道国家灭掉的那个。</p>
现在的楼令有足够的底气再玩新花招。</p>
他们调动部队进入战线,肯定会让对面的楚军察觉到。</p>
晋军有将近两万部队出动,迫使楚军将防线填满。</p>
得到消息的楚国君臣专门过来,想看一看楼氏之主要玩什么花招。</p>
“至少敌军这一次没有偷袭。”楚君审说完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p>
楚国高层将第一道防线的失守归咎于是楼氏世子率军偷袭,平时没少拿出来讲。</p>
只是讲,并且还自认技不如人,倒不是专门的嘲笑。</p>
“备下的箭矢有多少?”楚君审问道。</p>
蒍以邓立刻答道:“本来有八千多,临时搬过来一万多,有将近两万的样子。”</p>
几个月的阵地战打下来,敌我两边早就知道远程武器在进行阵地战的重要性,箭矢的消耗量自然比以往的战役要多得多。</p>
对面战线上的联军已经开始向前推进,按照往常那般由晋军的弓箭手率先放箭。</p>
这是晋军弓箭手因为弓和箭矢的关系,射程比楚军远。</p>
不用多么仔细观察,能够看到即将交战的两边,手里有盾牌的士兵数量也远超往常。</p>
“止步!”楼司先让推进中的部队停下来,再朝校射手大声喊:“抛射一矢!”</p>
射箭确实是有许多种区分,例如平射的攒射,远距离的抛射。</p>
历史上韩氏被公认善射,便是他们比其余家族更早训练出一大批可以听口令的弓箭手,组成箭阵对某个区域进行精准覆盖。</p>
楼司下达命令。</p>
楼氏的箭阵之中,前排和后排的左右校射手,用能射得最远的方式射出一箭。</p>
校射这种手段,早就被研究出来,只是懂得使用的家族仍旧不多。</p>
其实可以理解。</p>
传播信息的方式有限,哪个家族研究出什么都会藏着掖着,有什么新玩法被研究出来,仅限于少数人知道,更多的人自然不具备拥有那些知识。</p>
在校射手进行校射之后,弓箭手们却是彼此拉开了距离,随后抽出箭囊里面箭头缠着泡过油脂布条的箭矢,队列之中也有人点燃火把,等着给弓箭手们一一点燃箭头上的布条。</p>
防线之上,楚军在楼氏校射手进行校射后,手中有盾牌的人高高举起,没有盾牌的人则是祈祷不要被射中。他们的弓箭手则是在调动,打算冲出防线与敌军对射。</p>
“怎么没有箭雨落下?”</p>
很多楚军还在困惑之际,一道道呼啸声从远而近,很多的坛坛罐罐被抛落下来,砸开之后溅出刺鼻的火油。</p>
抛射装有火油坛罐的当然是楼氏的投石车,近百投石车抛射了两轮,抛出去的坛罐只是覆盖防线最前端和靠后的区域。</p>
“他们在干什么?”楚君审当然看到有很多小黑点从晋军那边被抛进己方防线,只是想不出有什么玩意能够将东西抛得那么远,小黑点又是些什么东西。</p>
防线上的楚军能够闻出是火油,脑子灵光的楚国贵族也猜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大喊大叫让人赶紧跑回后方。</p>
楼令站在巢车之上,看得相对全面一些,向执旗手吩咐:“开始吧。”</p>
同样在巢车之上的执旗手挥舞大旗,释放行动开始的信号。</p>
接收到信号的楼司下令点燃火箭,下达了射箭的命令。</p>
命令被下达,弓箭手射出带火的箭矢,落到楚军防线上引燃了火油。</p>
身上沾了火油的楚军,碰到火立刻被点燃,他们极度惊恐之下不免乱跑乱窜。</p>
构筑防线的时候用了数量超多的木头,好多区域也扎了篱笆墙,甬道更是全木头的结构。而泼到火油的木头多么容易烧起来,看一下子就形成的火势能够得到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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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君臣看得那叫目瞪口呆,好久都没有能够回过神来。</p>
“晋人?晋人!”楚君审感慨道:“我们只是偶尔当当蛮夷,晋人却连人都不当了!”</p>
这话说得……,好像没有毛病。</p>
论不当人,整个春秋时代,晋人与秦人其实不遑多让,双方还总是骂对方不好好当人。</p>
出现火势的防线之上,没有多久就笼罩了浓烟,里面到处都有人在发出嘶吼或是喊叫,声音听着无比凄厉。</p>
楚军的惨况让作为敌人的联军看了都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非晋军一个个浑身打起了哆嗦。</p>
“家主,这样做的话,不怕楚军被吓得撤退吗?”魏相问道。</p>
楼令笑吟吟地说道:“现在已经不是哪一边想撤就能撤了。”</p>
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吗?</p>
以当前的态势,晋军或楚军都不敢撤退,无论是哪一边选择撤军都会被追击,并且会让一众诸侯在今后更加服从胜利的一方。</p>
晋军选择撤退,顶多还只是承认失败,搞得一众小弟有胆子背叛。</p>
要是楚军撤退?不止陈国和蔡国要倒霉,战火也会蔓延到楚国的本土,并且楚国就是公开承认自己确实变得不行了。</p>
“一众诸侯很有怨言,必须让他们收收心。”楼令真不是只将目光注视在这一场战争。</p>
交战打到现在,新的战争模式变得有多么残酷,相信一众诸侯已经有所了解。</p>
那些诸侯想走,走不掉。</p>
他们在随后一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填线。</p>
楼令在侧翼玩了这么一手,一方面是打击楚军的士气,再来便是恐吓自家的一众小弟。</p>
当然了,跟楼氏需要再一次亮肌肉也有关系。</p>
毕竟,不止是列国对晋国这位老大哥意见很大,荀氏和范氏一样因为楼令策划了这么一场战争很有意见。</p>
互相之间实力有差距,可是差距不是那么大,有所不满必定爆发冲突,乃至于演变成为你死我活的战争。</p>
等发现原来差距是那么大,有意见的一方不止会忍气吞声,他们还会极力弥补和无下限示好。</p>
楚军防线上燃烧大火以及弥漫浓烟,以晋军为首的联军自然是不会攻上去。</p>
楼令等了一刻钟左右,下令让部队撤回营中。</p>
这个举动让魏相摸不着头脑,找了机会小心翼翼问道:“整条防线上的楚军大乱,不是趁势夺取的最佳时机吗?”</p>
当然可以趁势夺取楚军的第一道防线,乃至于有可能一冲直接冲到底。</p>
问题是,那样的获胜方式,可以让晋国利益最大化吗?</p>
楼令没有给予魏相任何解释,吩咐做好迎接楚国使者的准备。</p>
这是,尽管交战模式出现极大改变,某些惯性却是会持续下去。</p>
“君上也会召唤老夫。”楼令对这个心里有数。</p>
楚军防线上的大火还在继续烧,浓烟也会飘往其余方向,不管是出于好奇或什么,联军高层肯定会询问。</p>
楼令早就准备好了说词,存在迟疑的地方仅在于那些不想打消耗战的人,他们会用什么方法来要求获得速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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