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性质的邀请之下,楼氏还是摆出了该有的排场,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p>
到了楼氏的家宅,智罃先去找了阿娇,好一会才来到举行宴会的大厅。</p>
智罃是故意用这样的行为来展示与众不同,效果自然不会缺少,并且看几位卿大夫的反应,效果无疑是很大。</p>
“投靠过来的郑国贵族数量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中行偃等吃得差不多,率先开启这个话题。</p>
这个应该怎么说呢?</p>
要先看那些家族的体量,再看他们之间的相处关系。</p>
拿侯氏来说,他们的城池有四座,治下人口约是三万多的样子,实力方面达到了晋国中等家族的水平,尤其是跟不少家族是姻亲的关系。</p>
这样一来,侯氏在当地一定存在不小的影响力,愿意配合晋国的国策还好,不愿意确实有能力构成执行国策的障碍。</p>
可以确认还有一件事情,那些从郑国投奔到晋国的贵族,他们天然会进行抱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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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某个贵族成为他们的领袖,对晋国来说就是事情变得大条了!</p>
其实,敌对势力的贵族大规模投奔的事情早就发生过,比如原本臣服殷商的诸侯投靠了周方。</p>
当时的周方接纳那些诸侯的投靠,联合起来一起挑战殷商天下共主的地位。</p>
是的,殷商是众多国家中的一个,有着数量非常多的附属国,其中包括了周方。</p>
等周方干挺了殷商,姬周从一开始也不是一个大一统的王朝,一样只是众多势力的盟主。</p>
周方是什么意思?</p>
当时加上“方”应该是有歧视的含义在内,主要是特指足够落后的部落?例如殷商将姬周时期的犬戎称为犬方,把北部草原统称为鬼方,将东夷其中的一个势力称为人方。</p>
史学家给出的解释是,“方”大概是“邦”的意思,比如“周方”指的是一个叫周的城邦。</p>
每一段时期都有属于它的特性,要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去对历史进行理解,要不然得出的结论极可能是截然相反。</p>
中行偃很敏感,他知道郑国没有灭亡,跟国祚被灭之后,亡国的一众残存贵族融合进入战胜国,核心完全是两码子事情。</p>
“西部的那些贵族重新转投郑国的概率不大,其它区域的贵族还真是很不好说。”郤至对中行偃的发言进行了一部分的肯定。</p>
倒不是郤至因为楼氏的关系而刻意排除掉郑国西部的那些贵族,他们率先进行了跳反,站在郑国的角度怎么看都是属于罪大恶极,哪怕郑国庙堂表态愿意接受再次的跳反,难道他们敢吗?</p>
北部和南部那些郑国贵族不一样,他们是有了西部贵族的前例,再则就是他们面临的情况极度恶劣,应该有不少是迫不得已才做出投奔晋国的选项。</p>
“他们已经投降,再行消灭会引起恐慌。”士匄说道。</p>
这也是事实。</p>
一旦投降还要被灭,不止会造成以后各地对投降的迟疑,也会让真心投奔晋国的家族离心离德。</p>
中行偃一脸严肃地说道:“怎么管控最为现实。”</p>
话到这种份上,还听不出来就显得很迟钝了。</p>
其实就是在进行铺垫,认为不应该发生多数家族成为某个卿位家族附庸,必须要进行多方的分配。</p>
“进行切割,将归属权切得零碎一些。”郤锜说道。</p>
这是因为某区域同属一个卿位家族的附庸,他们可以公开进行紧密的联系;换作所属的卿位家族不同,一些该注意的事情总要存在顾忌。</p>
面对这种局面,楼令要是对那边在乎的话,心里会觉得很难受。</p>
楼氏的重心在晋国北部和西部,能够拿到新占区的城池和土地自然不会错过,在新占区的附庸数量众多也愿意,切得零碎则是无法接受了。</p>
封地不集中,管理起来不止很麻烦,尤其还增加了制造的成本和人力资源的浪费。</p>
怎么会浪费资源?最简单的理解方式,加工区在这里,材料产出地隔得很远,想要将材料制作为成品总是要运输的吧。</p>
那样搞起来,许许多多的资源要么只能放在那里,不然就需要付出极大的运输成本。</p>
这些道理其余人懂吗?他们当然懂,只是很多时候获得哪一块封地,并不由他们来决定。慢慢的,大家面对封地散得到处都有,似乎是习惯了。</p>
郤至提出让那些投奔到晋国的家族去选择成为哪个卿位家族的附庸,马上遭到了士匄的反对。</p>
士匄当然要反对,真是这样的操作方式,绝对是郤氏获得最多,楼氏和荀氏可能存在保底,一定是范氏收获最少。</p>
那样的猜测是建立在谁都知道郤氏的强大,必须选择晋国一个卿位家族投靠,多数人会选择最强的那一家。</p>
楼氏和荀氏有保底,主要是他们分别控制了郑国的西部和南部,有得是机会进行各种威逼利诱。</p>
不知道郤至是不是在装傻,很不理解地问士匄,说道:“你为什么反对?给个理由啊。”</p>
有些事情不好讲得太明白,以至于士匄被郤至问得很郁闷。</p>
士匄看向中行偃,用眼神示意赶紧帮帮场子。</p>
中行偃看懂了士匄得到眼神,做出了摇头的举动。</p>
荀氏为什么要跟范氏结盟,不正是因为实力不如郤氏和楼氏吗?</p>
他们可以联合起来,不想将事情闹大,最好不要将联合表现得太明显,干出事事对抗的举动,否则就是在逼郤氏或楼氏动手。</p>
毕竟,郤氏和楼氏都不是傻子。</p>
实力不够才需要忍耐,以此来示弱或麻痹实力强大的一方。</p>
具有抵抗的实力之后,肯定是要用实际行动来保证自己的权益不受损,乃至于掀翻对方。</p>
荀氏和范氏开始跟郤氏或楼氏事事作对,分明就是在释放对抗的信号,不马上动手的话,要等荀氏和范氏的实力超过己方啊?</p>
士匄懂得那些道理,看到中行偃拒绝还是心里非常不爽。</p>
好嘛!</p>
范氏利益受损的时候,作为盟友的荀氏选择旁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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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等荀氏利益受损,是不是能让范氏也选择旁观?</p>
这样还结个屁的盟啊!</p>
“不说?”郤至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像是通知那般,说道:“那就让他们选。”</p>
话音落下,中行偃不得不开口,说道:“按照下军将的说法,我们属于同气连枝。是不是应该照顾彼此的利益呢?”</p>
这是中行偃第几次引用楼令的话了?</p>
楼令不能再继续沉默,说道:“有所劳,有所得,符合天道酬勤的道理。”</p>
天道酬勤出自《周易》中的卦辞,没有人听不懂。</p>
目下的占卜文化还很盛行,只是没有以前那么迷信了。</p>
人人都有嘴巴,话是由人来讲,楼令有必要演示一下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p>
“我是受到了祁午的拖累啊!”士匄不会轻易放弃利益。</p>
楼令说道:“你已经跟君上表态,不再追求祁氏,想看他们下一次的表现。”</p>
士匄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p>
“付出多少,取得了多少的成果,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不会有人愿意再努力。”楼令与士匄对视,问道:“新军将不想看到那种局面吧?”</p>
范氏想要拥有收获?下一次要更努力了啊!</p>
没有人能够说楼令讲得有什么不对。</p>
事实上,那样才是多数人喜欢的大环境,对卿位家族来说也是天然有利。</p>
楼令讲那些话,搞得士匄无法表达不满。</p>
“便那般决定了。”郤锜说得是,到底要成为哪个卿位家族的附庸,让那些投奔晋国的原郑国贵族自行选择。</p>
士匄有了更不妙的预感。</p>
“攻克下的城池与土地怎么分配,下军将尽快拿出方案交给我。”郤锜不想再继续讨论了。他环视众人问道:“谁有不同意见?”</p>
有意见能说吗?看郤锜摆出的死人脸,明显不能说。</p>
这样一来,有意见的人只能奢望楼令足够公正,然后就是郤锜的吃相不要太难看。</p>
卿大夫的聚会在多数人愁云惨淡的气氛下结束。</p>
楼令将他们送到家门口,注视着众人的离去。</p>
“我在后面听起来,你们在针对范氏?”阿娇在就寝前提问。</p>
“不能说是在针对范氏。”楼令没有睁开眼睛,用慵懒的语气说道:“固然是被祁氏拖累,但事实是范氏这一次的表现不佳。”</p>
“下军佐也表现不佳吗?”阿娇问道。</p>
士鲂算是表现得中规中矩吧?他没有太亮眼的表现,哪怕是表现得亮眼,其实也难以拉回众人对范氏的印象分。</p>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士匄才是范氏之主。</p>
一个家族要是家主表现稀烂,其余人表现再好,一样会令人轻视那个家族。</p>
“用成绩说话,挺好的。”阿娇侧身抱住楼令,满脸幸福地说道:“真要能那样,咱们家有你,谁能比得过。”</p>
楼令并不喜欢被压着,反身压住阿娇,说道:“想多了。世界上不可能有那种环境,只有尽量去争取应得的利益。更多的人有条件,能多拿绝对收不住手。”</p>
阿娇一想,察觉还真是那么一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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