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夕剑出墨城。 墨城极是繁华,几不在凌宵城之下。 但,凌宵城方圆千里, 有三级仙城两座,四级仙城两座,从四面八方拱卫凌宵城,其繁华不过略逊于凌宵城。 而墨城,城内跟城外就是两个世界! 初出墨城还好,尚有凡人定居,有修士往来。两个时辰后,离城三百里,已见人迹罕至。舟行空中,只见苍茫大地,不见人烟。浩瀚平原,尽是荒凉! 李子夕甚至御剑近地飞了数十里,这才发现寥寥一些人家。或挖地穴,或钻密林、或居水湾。看其脸上神色,凡人如同待宰禽兽的麻木,修士如同惊弓之鸟般地紧张! 但妖兽出奇地多。 青州若是有这么多妖兽,修士会欣喜若狂。妖兽全身都是宝啊,再低阶的一级妖兽都能卖上好几枚灵石。 当年在大东集时,李子夕清楚记得,为了一只二阶妖兽,三十几名修士内讧,最后只活下两人! 但现在,哪怕妖兽毫无防备地在那晒太阳,数米外的修士也噤若寒蝉,远远躲着,动也不敢动。 看不下去了,李子夕御剑返回飞舟。 他怔怔地站在窗前,看着远处一掠而过的白云。 怎么会这样? 从劫修劫掠小西坊,西南动乱开始算起,至今不过十二年。仅仅十二年的时间,西南竟已乱成这样! 李子夕早就知道,西南已乱。但身在凌宵城和墨城那等鼎盛所在。他是真没想到,西南竟已乱成这样! 听得再多,终究不如看上几眼! 一天后,飞舟已至青蒙平原。 一年轻女修禀告道:“姑爷,前面就是翠山屏流云宗。流云宗与我们沐家交好。我们飞了一天,要不下去歇息一下?” 这名女修是沐临风的妹妹,名叫沐临水。符阵天赋了得,相貌也颇见几分清秀,在墨城小有些声名。 这次沐临风也一起同行。只是从上舟那刻起,他就一个人闷在一旁,看都不看李子夕一眼。 李子夕点头应道“好” 一行人松了口气。 修士虽然可以不眠不休修行数日数月甚至数年,但正道功法修行时物我两忘,浑然不觉时间流逝。而飞舟狭小,众人只能枯坐。枯坐一天,心中早已烦躁不安。 飞舟凌空悬停,众修迫不及待地落到地面。 一道浑厚的男声远远传来:“不知是何方道友来访?” 沐临水笑道:“是我,小水。一别两年,郭道友可好?” 那声音喜道:“原来是沐家同道,郭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十几息功夫,一道遁光飞至。遁光敛去,现出其中一名相貌粗犷的男修。 沐临水小声介绍道:“郭别离是流云宗真传,为人豪爽,炼气大圆满修为。” 流云宗是小宗,初初入品,六品。其宗门传承的飞云拂雨功是黄阶上品功法,在大离州颇是不凡。流云宗宗主欧阳小三,人称“小三侠”,以侠义好客着称。所以流云宗虽小,在大离州声名不薄! 但流云宗最出名的,却是其宗主夫人玉三仙! 玉三仙,是欧阳小三至交独女。其父当年与仇家决战,自知必死,就将女儿托付给欧阳小三。欧阳小三视如己出。玉三仙长大后,芳华艳丽,艳名远播,求娶者络绎不绝。欧阳小三精心为其择一夫婿,却不料成亲前,玉三仙趁欧阳小三不备,以魔药乱其心神,主动奉上清白。 玉三仙早已对欧阳小三情根深种! 欧阳小三向来侠义,清醒后羞愧的要自尽。也是经过好一番波折后,玉三仙才如愿以偿,终成自家“义父”兼“师父”的道侣。 这事轰传大离州,成为一时美谈。沐兮闲暇时与李子夕讲过,言语中对玉三仙多有钦佩。 修士讲究的就是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凡俗界的纲常伦理,对修士约束极小。 郭别离朗声说道:“各位同道大驾光临,我流云宗蓬荜生辉,请!” 一番见礼后,众人踏入山门。 但奇怪的是,流云宗里很是冷清,一路行来没见着两个修士。 郭别离叹道:“各位来得实在不巧。如今魔修猖狂,遍地是烽火。半个月前,即墨王家遭魔修围攻,岌岌可危。师父倾全宗之力前去救援。现在留在宗内的,不过是夫人及一些女弟子。” 郭别离脸有愧色:“郭某本也要去,刚好修行到紧要关头,不敢放弃。于是厚颜留了下来,为宗门守山门。” 沐临水高兴地说道:“玉姨还在啊,我去拜访她。” 郭别离小声说道:“夫人刚生了小师妹,元气大伤,不适合见客。各位见谅!” 这是大喜事。修士孕育艰难,修为越高越难。欧阳小三是半步金丹,玉三仙是筑基真修,这两人能诞下子嗣,那真的是人生大幸! 众人又是一番道贺。 郭别离将众修引至石亭,命侍女奉上灵果灵茶。待灵膳准备好后,将众人请入宴会厅。 一进宴会厅,李子夕便隐隐觉得不对。 沐兮说过,欧阳小三以豪爽大方着称。 他大方了,家里自然就困顿了。 所以流云宗出了名的寒酸。 但眼前这宴会厅,处处楠木,饰以金丝,再布以符阵,花费可着实不小。 厅里,更有狂欢留下后的痕迹。 郭别离讪笑道:“我师父为人古板,管教的厉害。我是趁他不在,才偷偷地享受了一把。各位同道可别跟我师父说这事,不然,我最少得关上三年。” 众人大笑,说“不敢” 灵菜灵酒上起,乐声奏起,不一会儿,厅中歌舞升平。 起舞的,非凡间女子,而是流云宗门下女修! 刚好三十六名女修,个个体态娇柔,姿色艳丽。 众女修明显不精于舞技,动作略见生疏。但女修以道法融入进舞姿,倒别有一番风味。场中,但见霓裳纷飞,倩影在空中穿梭回复,再配以幻术造就的奇山秀谷,让人一见目眩神迷。 众子弟品酒赏舞,个个陶醉其中。 唯有李子夕对女色的“免疫力”非同一般,倒还保持着几分清醒。 心中疑惑微生! 人在得意时容易得意忘形。郭别离便如此。此时他高踞主位,左手一盏玉壶,右手一个女修,一边饮酒,一边上下其手。 跟他之前表现出来的豪爽截然不同! 而场中所有女修,看其他人时眼眸冷漠,但那冷漠的眼眸转向郭别离时,却立即生出惊涛。眼里不自禁地尽是臣服,还有,渴望! 很饥渴! 不知不觉中,音乐变了,变得妖艳。 女修的舞姿也变了,变得妖娆。 宴会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阵粉红色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