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景色最是迷人,空气里都是桂花的香味。 荣国府,贾家族学里。 贾环正一脸苦涩的看着书。 因贾代儒不在,周遭子弟都在玩闹嬉笑,扰得叫人心烦。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环哥儿近几日咋个这般用功?”旁边一名唤金荣的同窗惊奇道。 “环哥儿今儿转性了,如今用功考状元呢!”另一个同窗也讥讽道。 “就他还考状元呢,怕是考个童生都难……哈哈!” …… 其他同窗也纷纷侧目向贾环看来。 他们或是跟着金荣嘘声嘲笑,或是交头接耳低语,眉眼间尽是轻蔑之色。 此刻都拿贾环当个笑话来看待。 贾兰也惊奇的望着贾环,这三叔近来的确变样了。 对于这些冷嘲热讽,贾环也并不理睬,还是自顾自地看书。 毕竟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虽说贾环是个主子,但是贾府上下都是没人瞧得起他,理由不无其他,只因生母不过是个姨娘罢了。 说是个姨娘,其实也就是个高等点的下人而已。 见到贾环如此反应,金荣甚感无趣,遂又同其他人打闹去了。 不怪他们这般看待贾环,只因坐在这儿的贾环早已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贾环了。 现在的贾环,他的灵魂是来自一个现代的穿越者。 说来巧合,这穿越者之前是个扑街小说作者,熬夜码字到两点半,醒来时就莫名的来到了红楼世界。 而且还穿越成了贾环,一个顽劣不堪,不受待见的庶子。 先前的贾环是不小心掉池塘里嗝屁的。 这是个悲催的开局,但最要命的是以后贾府还要被抄家,到时候只怕落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下场。 想到这,贾环又心生几分烦闷,因而只能看书,想着走科举一道看能不能逆天改命。 但当他拿起书本时,脸不由得苦涩起来。 这真不是人看的,想想以前看文言文就是这种表情。 不过好歹还有些基础,文章也能懂个大意。 就在贾环认真看书时,周遭的人声又沸腾了起来。 贾环朝着人群望去,这些人正挤眉弄眼的议论着什么。 话题的中心自是围绕着贾宝玉和秦钟,以及香怜和玉爱。 贾环先前读过《红楼梦》,知道这几人的关系不一般。 而且还时常听到同窗们议论这几人在一块贴烧饼的闲话(不懂自己查哈)。 看他们近些日子的表现,想来这些大抵是真的。 不过对于这些,贾环倒也不关心。 贾环心里只想的是如何在红楼世界里活下去,过好自己就行了,到底不能落个赤条条无牵挂的结局。 贾环看了几眼,便又接着看书去了。 贾宝玉的事情,他素来不关心。 这个嫡亲的哥哥占据荣府所有的光环,是他这个庶出的弟弟无法比拟的。 说不嫉妒是假的,但是命运既然如此安排,那也只能暂且接受。 秦钟是秦可卿的弟弟,生得也是个俏人儿,与生俱来带着一种腼腆温柔、怯怯羞羞的女儿态。 这使得贾宝玉对他格外的亲近。 在学堂的这几日,贾环早已看透了这里的人心百态。 这学堂中认真读书的族中子弟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来混日子的。 有些纯粹的就是为了给家里省下些花销的银钱罢了,毕竟这儿是吃喝不愁的。 而薛蟠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龙阳之好才来读的书。 薛蟠用了钱财哄骗到手不少族学学生,香怜和玉爱也在其内。 但自打贾宝玉和秦钟入了族学后,香怜、玉爱便与他们走得越加接近。 每来学堂,各自落座,却是八目传情。 邻座同窗也早已见怪不怪,当然也有些看不下去的在那挤眉弄眼、交头接耳。 贾环看在眼中,也只能暗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堂堂学堂之地竟盛行这不良之风。 这样的环境要是能培养出个人才来,那才真真奇了怪。 今日贾代儒家里有事,留了副对联让学生自己做,便回去了,只有贾瑞在学堂守着。 不过学生素来也不拿贾瑞当回事,因而族学里嬉闹依旧。 见到薛蟠没来,秦钟便暗地里约了香怜一起去出恭,到了后院二人说起了没羞没臊的话来。 但他们不知的是他们刚出去的那会,就被金荣给盯上了。 就在二人说羞羞话的时候,金荣在他们的身后咳嗽了一声,吓了二人一跳。 金荣还当面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二人欲贴烧饼的勾当。 秦钟和香怜二人闻言又羞又气,直接和金荣争吵起来。 吵了没几句,秦、怜二人便回到了学堂向贾瑞告状。 但是贾瑞平日就是个贪图便宜、趋炎附势的小人。 因平日里得了薛蟠的好处,而金荣又是薛蟠的跟班,所以也仅责备了香怜一人。 香怜回了座位,心中不满,便与玉爱说了事情 。 金荣见状,越发得意,便跟众人编排道:“我今儿可算真真瞧见了,我一进去就看见他们二人解了裤子在那儿贴烧饼呢。 哎哟~那个画面是真的让人不忍直视,看得我隔夜饭都得吐出来,辣眼睛,太特么的辣眼睛了!” “荣哥儿,快细细道来!” “对对对,说具体点!” ……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围着金荣要他讲出秦、怜二人的勾当。 秦钟和香怜见金荣如此编排他们,当即冲进了人群与金荣理论。 “我们没做那事,你在这儿胡编乱造什么!”香怜气愤道。 “你们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大伙儿说,对不对?”金荣戏谑道。 “对~” 闻言,众人齐声笑道! 反正这些人才不会去管什么事实不事实的,只要有乐子可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就算是白的,众口一词也能给你说成黑的,这就是人心的劣根性。 “我们本是清清白白的两个人,你凭什么这么编排我们?”秦钟生性柔和,并不善与人争执,如今儿气头上了,也愤愤道。 “我什么时候编排你们了,我说的就是事实而已,你们敢做不敢认,倒还怨我多嘴,你们自己贴的好烧饼,能怪得了谁?” 金荣面不改色,依旧戏谑道。 闻言,秦钟和香怜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指着金荣鼻子直接爆了粗口。 但金荣素来无赖惯了,秦钟和香怜哪能吵得过他,只听金荣一口一个烧饼的叫喊着,引得族学中众人哄堂大笑。 但金荣这般说着,不妨贾蔷觉得他在指桑骂槐,毕竟贾蔷和贾蓉两兄弟也有那么点意思儿。 于是贾蔷想了个办法,假装出恭却到了外边跟了茗烟添油加醋的说了事情的经过,想来招借刀杀人惩治金荣。 茗烟是贾宝玉最得力的小厮,因听了金荣编排秦钟,还有点牵扯到贾宝玉的意思。 当下气极,直接冲进了学堂内指着金荣的鼻子大骂:“姓金的,你算是什么东西,他们贴不贴烧饼干你爹什么事儿,又没有贴你爹的!” 闻言,金荣气道:“反了,反了,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如此,我要和你主子说道去!” 说着便要去和秦钟贾宝玉闹,茗烟忙拦住了他。 正闹僵着,后边一人扔了砚台砸向人群,飞溅的墨水却染黑了贾菌的书。 贾菌抄起砚台又往人群中砸去。 却刚好砸掉了贾宝玉的茶杯,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之类的都被砸落了下去。 贾菌还和先前扔砚台的那人厮打在了一块。 另一边金荣和茗烟吵急眼了,他抄起木板子胡乱拍打在茗烟身上,茗烟吃疼赶忙叫了外边的小厮一起进来打金荣。 贾家族学里直接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贾瑞任是如何呵斥都不管用。 贾环只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闹不着他倒也没啥大问题。 学堂内闹哄哄的声音很快就传到了外边,李贵便进来将茗烟等人遣散。 贾宝玉实在气不过,要求金荣给秦钟磕头道歉,才算了事。 金荣不敢得罪贾宝玉,只得忍气磕头道歉。 回家后,金荣便将事情说与了他娘,他娘又给她姑(贾璜媳妇)说了一回。 她姑听了自是愤怒,直奔着宁国府去寻秦可卿说理。 但是到了宁国府,听说秦可卿病了之后,也不敢再将事情说出来,于是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过了几日,学堂内倒是比之前好了些许,但是也只是停歇了几天又闹腾了起来。 不过现在贾宝玉、秦钟、香怜、玉爱等人的事情倒是没人再多管闲事。 于是他们几人的行径也愈发大胆起来。 这一日,贾环上学,路过一片小树林之时,恰巧见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灌木丛里波澜起伏。 听到来人脚步声,那二人慌乱地探出头来往外一瞧,发现来人竟是贾环。 贾环也是一愣,只见秦钟和贾宝玉衣冠不整地窝在草丛里边。 此时,气氛有点尴尬。 “二哥,秦相公,你们在这做什么呢?”贾环停住了脚步,故意问道。 “原来是环三叔,我们在捉蛐蛐呢!”秦钟率先开口道。 但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时闪躲着,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 “啊对对对,三弟,我们在捉蛐蛐呢!”贾宝玉也跟着附和道。 这片草丛,贾环压根没听到过蛐蛐的叫声,这二人铁定是出来遛鸟的,只是不好承认罢了。 贾环心中自是明白,但是也不戳穿。 “哦,讲学时间快到了,二哥、秦相公你们也抓紧了,迟了可是要被太爷(贾代儒)责罚的!” 说罢,贾环意味深长的笑了下便走了。 见到贾环离开,贾宝玉才松了口气道:“幸好蒙混过去了,三弟应该不知我们的事!” “我看不尽然,环三叔走时嘴边挂着一丝邪笑,怕是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秦钟还有一些担忧。 闻言,贾宝玉惊慌道:“了不得,若是三弟知道,定会将这事告与老爷,老爷定然不会饶过我的,这可如何是好?” 对于贾环先前爱告状的性子,贾宝玉毫不怀疑他会将这件事情捅到贾政那儿去。 听到此,秦钟心中也是一惊,以贾政的性子,这回怕是要把宝玉打个皮开肉绽,自己也没脸在贾府继续待下去了。 想了下,二人都慌了神。 秦钟又思索了半刻,才道:“要不下了学,你去跟环三叔套个口信,若是不知便好,若是知道,我们再寻办法!” “唉……也只能如此了!”宝玉无奈道。 说着二人很快收拾好了衣衫,直奔着学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