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 “这小子太拼了!” “曾凡!你没事吧!” “哎呀,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 曾凡躺在冰凉的雪地上,脑袋仍然嗡嗡的响,周围一圈四五个人脸孔稚嫩的男生,低头盯着他,你一言我一语询问他的感觉。 大脑中一幅幅画面快速的闪过,过了几十秒钟才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初三上学期,临近期末考试,星期四下午,踢球的时候和隔壁三班的一个同学争头球,自己将球顶进去了,正好和那个家伙脑袋撞到一起,对方晃晃脑袋没事,他当时直接被撞晕了,摔倒在地上,过了几分钟才醒过来,后面的比赛没有继续参加,最后他们班输了。 其实并不是正规的比赛,只是两个班的赌约,为了争球场的使用权,明年就要中考了,好学生都忙着学习,哪有时间踢球,也就他们这些对学习成绩不在乎的学生,在学校里精力无处发泄,晚饭前踢球成了最大的乐趣之一。 “曾凡,你还能踢吗,要不你下去休息会,让王伟替你上?”一个瘦高个男同学扶着他站起身,这是他同班同学刘志新。 “还十几分钟,好歹踢完!”曾凡摸了摸脑门,似乎起了一个包,先把眼前应付过去。 他体力好,冲刺快,一直是班里的进球主力,脑袋仍然有点晕,还没有搞明白那些莫名其妙的信息是脑袋被撞产生的幻觉,还是自己做梦回到了初三。 不管怎么说,这场球不能输,事关班级荣誉,真要输了,那自己不是白挨撞了。 除了脑袋有点昏沉,身体其他部分没毛病,跑动起来很快那点眩晕感就消失不见了,专心投入进踢球。 三班的对手不知道是被他争头球的狠劲震慑,还是顾忌他带伤坚持比赛,拦截起来缩手缩脚,曾凡则是毫无顾忌,横冲直撞,很快又在对方禁区扫射进去一个球,三比一领先了对方。 本来就不是正式比赛,对方气势没了,曾凡这边领先俩球进攻也不那么积极,对方主动认输,结束了这场没有裁判的对抗赛。 “曾凡,你小子真牛!不好意思啊,请你吃雪糕!”一个黑瘦的男生过来招呼道,曾凡知道他叫李辉,刚才就是这家伙争头球把他撞晕,现在过来表示歉意。 “我没事儿,踢球嘛,这种事情难免,你去忙吧,我回教室拿点东西!”曾凡没有跟着这群出了一身臭汗的同学回宿舍去洗澡,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整理一下脑中的思绪。 正值寒冬,为了方便踢球,他们穿的都是单衣单裤,防寒棉衣都放在操场边上。 在衣服堆里取回自己的军绿色棉大衣,将身体紧紧包裹起来,曾凡脱离人群,独自一人向着教学楼走去。 现在是放学后,一二年级的学生不需要住宿,他们早已经回家,整个教学楼格外安静,曾凡一口气小跑到三年级的教室所在的五楼,他们二班的教室正对着楼梯口。 往常这个时间曾凡不是在操场挥洒汗水,就是在宿舍看小说,还有少数时候是去镇子里游戏厅,台球厅,录像厅消磨时间,根本不会出现在教室。 努力学习?那样会被伙伴们耻笑的,想考状元吗?你是那块料吗?赶紧醒醒吧? 教室里并不像曾凡以为的空无一人,而是有十几个人在埋头学习,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功课,格外的安静。 他所在的三年级二班共有六十三个学生,一排坐八个人,八排座椅在教室里安排的满满当当。 课桌是那种两个人坐一起的老式木头课桌,不知道送走多少届毕业生的桌面上坑坑洼洼,还有历届学生留下的墨宝。 据说他们将是这批课桌陪伴的最后一届学生,一二年级学生都已经用上了新式单人课桌椅,明年他们毕业后,这些老古董的使命也到头了。 曾凡现在的身高刚到一米六,在班级里算是比较矮的了,他的座位在第一排中央,很多比他还高的近视眼都只能排到后面。 教室里用功的基本都是前几排的同学,他的同桌是个扎马尾的女生,名叫高小娜,个子比他还矮,正趴在桌子上写数学作业,两个人的关系一般,平时基本上互不打扰,同桌将近一个学期,借文具问作业之类的情况好像只有几次。 将木头凳子从课桌底下拉出来,曾凡撩起棉大衣坐上去,用胳膊垫在课桌上脑袋一低趴在课桌上。 脑门隆起的包仍然隐隐作痛,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大脑中涌现出海量的信息片段,倒地的几分钟时间里,仿佛被人强塞进了脑袋里,无数的人,无数的事,无数不能理解的新奇的事物,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知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被撞傻的节奏吗? 仔细整理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期末考试自己发挥失常,一向班级排在三十名以内的成绩,这次竟然排到了四十多名,下学期分快慢班被分到了慢班。 初中最后半年成绩更是一落千丈,中考三百多分,普通的高中都没考上,最后只能上了县城的职教中心。 这是真的吗? 脑袋被撞个包,要变成大仙儿? 竟然能未卜先知了? “曾凡,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坐在左边的同桌高小娜,用笔捅捅他的胳膊。 “我没事儿,就是想静静!”曾凡头也不抬的说道,同时有点纳闷平时不假辞色的同桌,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 “今天的数学作业有道题我不明白,你能教教我吗?”高小娜小声问道。 原来有目的,曾凡仍然趴在桌上,左手胳膊从课桌斗里摸出数学作业本,塞给对方。 “不保证对!” 他的数学成绩一直不错,模拟考试还考过满分一百二,课下除了作业从来不用功,数学成绩仍然吊打这个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同桌。 男生的理科比较容易出成绩,曾凡也是如此,只是英语,语文之类的成绩就很一般了。 语文还可以靠着小聪明维持一下,英语光靠课堂那点时间和课后那点作业,能出成绩才怪呢? 凡是需要死记硬背的科目,他的成绩都不咋地,考试好坏全凭运气,一张试卷有把握对的题目从来不超过三分之一,其他的听天由命。 此时感受着脑门的隐隐疼痛,曾凡大脑中又闪过一段同桌高小娜的信息片段,她下学期分班进入快班,新的三年级二班,中考后进入三中就读,后来考上了地区师范学院,毕业后在县城一所小学当语文老师。 若干年后,俩人在县城医院走廊上见过一次面,她领着五六岁的儿子去看望病人,曾凡的母亲刚刚检查出胃癌晚期,正在住院,他在医院里陪护。 简短的交谈了几句后,交错而过,没有互留联系方式,后来再没有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