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安答

曾水跟着谢迁已经出来了将近一年时间，整个蓟辽总督防区的卫所基本上都走了一遍，看到了边关大量真实的情况。 既有卫所那些高层将领的奢靡腐败生活，也有大多数低层卫所军士的贫穷破落，与奏折中那些精简的文字描述，很难实际的联系起来，似乎奏折里面描述的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他也多次跟随谢迁的特使或者商队去蒙古部落游历，朵颜卫也不是第一次过来，这里距离大宁卫只有一百多里地，他们只走了两天就到了。 因为从小好动，曾水跟着侍卫们学了一手不错的骑射功夫，出来这段时间天天骑马，骑射功夫又长进了不少，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军中和蒙古部落的朋友，还学会了蒙古摔跤。 他的身体虽然不是很壮，可是力气天生很大，与人摔跤难逢对手，这次听说朵颜卫首领阿尔乞蛮的长子花当结婚，要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 ，摔跤、赛马、骑射当然都是必不可少的项目，于是曾水跟着谢迁派来恭贺的特使一起过来看热闹。 一起过来的除了谢迁的特使团，还有阿尔乞蛮邀请的大宁城内各大商号的商团，一共两三百人的队伍。 平时牧民们分散各处放牧，难得有大型活动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这些商团过来做生意也能出不少货，销售盐巴、茶叶、丝绸布匹等等，顺便收购草原上的皮毛、药草等物资，也算是上门服务一举两得，牧民们也省了跑去大宁卫交易，省不少功夫。 他们一行人当然受到阿尔乞蛮父子的热烈欢迎，给他们专门预留的用来交易的区域，还有的帐篷都替他们准备好了，入住之后，车辆一字排开，把货物卸下来直接就可以交易了，驻地立刻就变成了热闹的集市。 朵颜卫的驻地比上次曾水过来的时候帐篷多了好几倍，很多都是为了这次活动赶过来的牧民，更主要的意图是为了赶来进行贸易，这样的活动一年不过一两次，这次错过下次就要等明年，不然就要多跑一两百里去大宁城里交易了。 曾水在使团没有正式的职务，他的身份是总督的子侄，就算没有职务也没人敢轻视他。 他在朵颜卫也有一个朋友，上次过来与阿尔乞蛮的小儿子乌兰哥不打不相识，俩人年龄相仿，摔跤和骑射功夫不相上下，因此互相交好，还按照他们的习俗结为安答，汉语的意思就是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次结婚的花当是乌兰哥同父异母的大哥，已经快四十了，这次娶的是他第二个老婆，是西边喀喇沁部落首领亦不剌的女儿，也属于联姻的性质。 两家领地紧邻，互相联姻拉近关系，草原上的部落之间互相杀来杀去是家常便饭，想要不被吞并，除了自身实力强大外，还必须要有强力的盟友。 在漠南蒙古地区，除了新崛起的黄金家族后裔巴图孟克，也就是后来的达延汗以外，就是背靠大明的兀良哈三卫了。 这个时候的巴图孟克只是名义上的可汗，还没有统一漠南蒙古各部，喀喇沁部落的领袖亦不剌，就是曾经俘虏英宗皇帝的蒙古太师也先的孙子，一直与巴图孟克面和心不和，喀喇沁的位置位于巴图孟克与兀良哈三卫之间，与朵颜卫结盟，也是一种自保策略，可以避免两面受敌。 对于大明而言，亦不剌与朵颜卫结盟，等于是向大明靠拢，谢迁派来的特使这次将和亦不剌的使者会谈，亦不剌只要继续牵制巴图孟克，朝廷可以册封他一个职位，以后也可以开启互市，定期朝贡好处多多。 对于谢迁的布局和想法，曾水并不怎么关心，他对野心勃勃的花当没有好感，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自己的安答乌兰哥能成为朵颜卫的首领，不过目前看来可能性不大。 曾水发挥了自己的语言天赋，不到半年时间就学会了流利的蒙古语，连队伍里面的蒙古向导都对他称赞不已，也因为语言优势，才交了不少蒙古族的朋友。 乌兰哥当然也在迎接他们的队伍里，特使被父亲和大哥迎入主帐会谈后，他就领着曾水来到给他安排好的帐篷交谈。 距离俩小伙伴第一次见面过去了半年，两个人都经历了不少事情，乌兰哥滔滔不绝讲述半年多的经历，不外乎和谁谁谁摔跤比试赢了，谁有一匹好马，谁家母马一次下了两匹马驹等等。 曾水和乌兰哥同岁，两人身高相仿，力气也相仿，但是吃肉长大的乌兰哥胖了不少，胳膊粗腿粗腰也粗，比曾水至少重了三十斤。 两人的身形力气与成年人都已经相差不多，只是面孔仍然稚嫩，别人一看就知道还是孩子。 在乌兰哥的啰嗦的话语声中，曾水慢慢的将自己的行李一件件拿出来，按照使用习惯摆放好位置。 随着谢迁巡视边关卫所的过程中，他已经学会了的自己动手整理行李，几乎每隔几天十几天就要启程换一个地方，一年时间有半年都是在路上。 “安答，你还会吹笛子？”看到曾水将一根紫色的竹笛拿出来，乌兰哥走过来问道。 “懂一点，你要听吗？” “要！” “这里太嘈杂，那我们去外面找一片安静的区域，我吹给你听吧！”曾水说道。 “去西边的山上吧，我们骑马去用不了一盏茶功夫就到了。”乌兰哥提议，他不用放牧，整天骑马跑来跑去，对这里的环境当然熟悉。 “不用跑那么远吧，离开这片帐篷区就行！”吹个笛子还要跑出几里地，他觉得有点太麻烦了。 “嘿嘿，我新得了一匹好马，正好跟你那匹黄马比试一下，这次一定能赢你！”乌兰哥信心满满。 不过他注定还会失望，曾水的黄马看着其貌不扬，那可是曾凡专门送给儿子的坐骑，速度和耐力只是最基础的技能，只要想赢，天下没有能跑过它的马匹。 两个人牵着各自的马离开帐篷区域，翻身上马后，开始策马向西边的山头狂奔。 乌兰哥骑得是一匹毛色纯黑的公马，比常见的蒙古马都要高一些，据说有一部分西域马的血统。 身高腿长，跑起来步伐大，速度就占优势，当然与之相对应的就是体力消耗也快，耐力不足。 蒙古马体型稍小，优势就是环境适应能力强，能够在艰苦的自然条件下生存，对食物和环境的要求低，这也是当年蒙古骑兵能横扫世界的本钱。 事实也是如此，曾水骑的就是典型的蒙古马，开始半程确实落后，他也没有急着追，跑过几里地后，慢慢的就拉近了与黑马的距离，等到了山脚下的时候，两匹马已经并驾齐驱了。 如果是真正的比赛，或者路程再远一点，乌兰哥的黑马显然就不是对手了，他倒是很光棍，输了就爽快的认输。 “你这匹马简直太厉害了，我大哥那匹白云估计都跑不过它！” “这种比赛没多大用处，我的大黄真正厉害的地方不是速度，而是他的头脑，它比很多马匹都聪明，还能听懂我的话！”曾水与黄马朝夕相处了快一年，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除了马匹经过了曾凡的改造外，曾水自己的天赋能力才是重点，他从小就具备很强的亲和力，动物和人都一样，很难对他产生敌意。 长大一点，几乎所有动物他都能进行沟通，只是在这个世界从小成长在皇宫内院，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这项能力。 “驯马我也可以，阿都，卧倒！”两人这时候已经下马，乌兰哥拍拍自己的马背，然后向下拉马匹的缰绳，嘴里喊道。 他的黑马果然很顺从的卧倒在地上，刚刚跑完，卧倒休息能更快的恢复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