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回京路

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划，在燕京城因为热气球引起轰动的时候，位于广州的江南总督谢迁，刚刚送走了十艘开始进行环球航行的海船。 十艘船将一起航行到吕宋岛后，分为两队，各自向东向西进行环球航行。 一队由自告奋勇的左恒率领，老头已经六十多岁了，仍然不服老，他带船队向南穿行满剌加海峡，向西航行环绕全球。 一队由陆天麟率领向东航行，穿越太平洋，绕行美洲大陆南端，非洲大陆南端，向北航行到亚丁湾，天竺，再经过满剌加从南海回到广州。 比较而言，陆天麟的航线前期大部分都是未知区域，尤其是地图中标示的太平洋，宽度超过两万里，以他这次出航达到过的最快速度日夜不断连续航行，都要花费二十几天的时间才能到达美洲大陆，但凡风力小点或者方向偏差一点，多走几千里耽误十几天都算幸运，甚至遇到风暴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对他来说是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以往的船速很慢，他们在海上飘荡一两个月不靠岸都常见，现在船上有喝不完的淡水，还可以自种蔬菜，还有多个先进的导航仪器和精细的海图，更主要的是超快速和超坚固的大船，每一样都是他们这些老水手梦寐以求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敢闯的。 左恒的船队前期都是郑和当年走过的航线，又有现在精确的地图，相对简单一些，后期都是未知航线，尤其是穿越美洲大陆南端后，他要找到地图上标示的南太平洋澳洲大陆，然后再返回广州，属于先易后难的旅程，同样很不容易。 他的年龄虽然不小了，身体依然硬朗，更主要的是他学识比陆天麟高的多，自身还有语言天赋，精通多门语言，善于跟不同文化的人打交道，这方面的优势陆天麟没法比，再加上他保养得法，体格确实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谢迁才同意了他率队出航的请求。 这次环球航行的计划没有对外公开，参与的水师人员也只有部分头领知道详情，尽管准备的很充分，未知旅程的风险依然很大，他们不得不慎重，等待船队凯旋回来，派遣后续船队的时候再公开也为时不晚。 回到总督行辕驻地，谢迁把曾水带到书房单独说话：“明早有北上的船队，你正好同路，最多半月，就能抵达京城，回去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世叔，我想走陆路经湖广、河南回京城，能多看些不一样的风景，考察内陆的风土民情，请世叔应允！” 曾水不想那么快回去，搭船回去行程由不得他，走陆路那就是他自己说了算，快点慢点都管不到他了。 谢迁似乎能明白他的想法，并没有反对：“那你也明早启程，刘阁老为你挑选了十几位品貌贤良的适婚女子，就等你回去后下定，来年就要择吉日举行大婚，希望在那之前我也能回到京城！” “师傅一定能赶上，我会恳请父皇把婚期定在你回京之后！”曾水承诺道。 “回京一路行程数千里，山高路远不是很太平，一切要小心谨慎，遇事不要逞强，务必以安全为上！”谢迁叮嘱道。 哪怕有锦衣卫暗中保护，也不能保证不会出意外，太子的身份非比寻常，在谢迁看来，千叮万嘱也不为过。 跟着谢迁出京两次，将近三年时间，曾水身边没有丫鬟仆从，一切都是自己动手，比很多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都强多了，尽管这次是独自上路，他也没有什么畏惧心理，内心反而有种欢呼雀跃的期待感。 不能去海上搏击风浪，在陆地闯荡一番也不错，无论是头脑还是身手他自信都不比人差，不过是赶路而已，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翌日清晨，曾水跟谢迁和熟悉的人告别，骑着那匹陪他走南闯北的黄马，带着简单的行囊出城，孤身一人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长途行路要爱惜马力，他也不能一直纵马疾驰，只是比步行稍快一点有限，一天时间除了中午打尖休息一刻钟，其余时间都在赶路，临近天黑才赶到清远府城。 清远在广州正北，是往来要道，城内也格外繁华，曾水当然不差钱，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投宿，吃过晚饭洗漱后直接入睡，次日清晨起来后，在客栈垫饱肚子继续出发。 下一站的目标是东北方向的英德县，路程也是一百余里，以后就要进入山区，道路开始难走。 赶到英德县差点进不去城门，休息一晚后，曾水并没有急着上路，而是到城外的东岭游览了一番，参观了小有名气的摩崖石刻，这里保留了唐宋至今的几十幅石刻文字，其中以北宋米芾和苏轼最为出名。 盛名之下，往往难副其实，在皇宫大内见识过历朝历代众多名家碑帖，又在江南江北参观过众多碑刻后，这些地处偏僻的摩崖石刻也就只能满足一下他的猎奇心理了。 在英德耽搁了两个多时辰，他知道当天肯定赶不到下一站韶州府，索性慢悠悠的赶路，在中途的镇子上休息了一晚，日上三竿才再次上路，半天时间就进了韶州城。 跟着谢迁在外奔波两年多，年满十八的曾水变化很大，已经褪去了不成熟的孩子气，皮肤也晒得黝黑，一身青色儒衫、一副游学士子的打扮，也没人敢轻视于他。 原先一直跟随谢迁行动，长途赶路都有专门的幕僚安排行程，他几乎没有单独出行过，这次孤身北上，所有行程都是自己决定，固然是自由自在，可是赶路太过匆忙，也背离了他游山玩水的初衷。 有了前面几天的经验后，曾水不再想当然的埋头赶路，出发前先打听好下一站的路程远近，好走不好走，要耗时多少等情况，时间尽量安排的宽松一些，他可以走的更加从容。 在韶州停留了几天，将城内外的诸多知名景观游览了一遍才慢悠悠踏上行程。 此后经郴州、衡阳到长沙，一路游山玩水，爬南岳衡山，访刚修复十来年的岳麓书院，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长沙玩够了后，继续北上岳州，少不了泛舟洞庭湖，游览多灾多难的岳阳楼。 最早的岳阳楼据说始于三国时期的鲁肃阅军楼，此后不断被毁，不断重修，唐代李白曾在此赋诗，此后才定名岳阳楼。 北宋庆历年间，巴陵郡守滕宗谅重修岳阳楼，邀请好友范仲淹题记，因此有了千古名篇《岳阳楼记》，让岳阳楼从此名声大振，开始与武昌黄鹤楼，南昌滕王阁齐名。 曾水到达的时候，岳阳楼几年前刚刚坍塌，还没来的及重修，不过即便不塌，他看到的也是范仲淹题记后又重建了四五次的岳阳楼了。 没机会登上岳阳楼有些可惜，离开岳州后，雇船沿长江顺流直下武昌府，登上了蛇山之巅的黄鹤楼，缅怀了一番古人，也算稍微弥补了他心中一些遗憾。 曾水离开湖广境内进入河南范围的时候，距离他辞别谢迁北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一月。 好在过了长江后，骑马赶路方便许多，经襄阳，过南阳，游览洛阳，天气日渐寒冷，曾水也渐渐收起了游玩的心思，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进入北直隶的境内。 赶到邯郸城当天晚上，就遇上一场鹅毛大雪，连着下了三天时间，城里城外雪没膝盖，不得不再次停留，等到天气放晴才继续上路。 雪地赶路只能牵马步行，速度又慢了许多，一步步向北挪动，曾水完全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心情，只想着快点赶回京城。 顺德府，真定府，保定府，一站站的挪下去，这场大雪仿佛覆盖了整个北方，寒冷的天气让路上的积雪融化很慢，路上行人稀少，只有车轮碾压出来的道道沟槽，走在上面格外难行。 过了保定府，又用了两天时间赶路，在腊月二十八的下午，曾水终于看到了京城高大的城墙。 此时，距他离开京城，跟谢迁南下，已经过去了近两年的时间。 曾水进入京城的同一天，左恒率领的环球航行的船队，也回到了广州，在此十天前，陆天麟已经返回，他成了第一支完成环球航行的船队。 尽管大部分都是未知的海域，两支船队此行却格外的顺利，出乎船上所有人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