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祄狂点头,原就凌乱的小辫子直接散开。他却半点不在意地笑:“对对对,汗阿玛懂我!” 戴梓跟黄履庄两人受宠若惊,双双跪下行礼:“十八贝勒过奖,罪臣\/草民愧不敢当。” 胤祄快步上前要扶人:“二位先生不必多礼,胤祄仰慕你们很久了。” “戴大人那子母冲天炮在汗阿玛三征噶尔丹时,就立下过赫赫功劳,我也是闻名已久。也知道您正是因为火器研究上过于厉害,才让奸人陷害,流落辽东……” 胤祄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看着戴梓的目光中满是同情。 毕竟原本的历史线里,这位终其一生再未回过京。 漂泊至死。 想想这些年受得苦,戴梓也是唏嘘。 忙跟太子行礼。 感谢太子爷力排众议为他翻案,感谢皇上愿意再给他这个罪臣机会。 提起这茬儿,康熙跟太子两父子就有些不自在。 胤祄也纳闷:[爱惜人才?莫须有吧。毕竟刚入关的时候,满人大大小小加起来也不足百万,汉人数千万。想以少御多,让整个天下长治久安,就必须提拔重用汉人臣子。] [在这方面,康熙爸爸做的还是挺好的。陈廷敬一代名相,于成龙廉洁奉公。靳辅治河能臣,施琅跟姚启圣有平台大功。李光地、张英等人干得也不错,尤其张英还生了张廷玉那么个历经三朝、配享太庙的唯一汉臣呢。] [但他重用的多半文科生吧?就还挺不愿意发展火器的,自矜骑射是一方面,防备汉人又是另外一方面。野史传闻他根本就知道戴梓是冤枉哒,但不想火器发展太猛,汉人无从制衡所以睁一眼闭一眼。现在怎么……] 胤祄托腮,有点不大明白康熙对戴梓的态度怎么就托马斯回旋大转弯了。 实在瞧不得臭小子不修边幅,正亲手给他编辫子的康熙:…… 他就知道! 但凡涉及到这个,他稳得被拉出来嘲讽一遍。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被半公开处刑多了,一般程度上的吐槽已经很难让康熙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了。 给儿子编辫子的手都没抖,甚至还很和蔼地向戴梓笑了下:“文开当年造佛郎机炮为国扬名,制子母冲天炮扬威战场的功绩,朕从未有一日忘怀。只恨贼子奸猾,竟因嫉妒而害了朕之肱骨。也是朕失察,才让文开白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好在太子聪敏果敢,毅然拨乱反正。” 被点名的太子拱手,连说分内之职。 以往不知还则罢了,知道了,哪儿还有让功臣继续含屈忍辱的道理? 为示补偿之意,太子建议将这些年戴梓的俸禄都补齐了,再在内城给安排个宅子。 把戴梓感动得眼泪汪汪,眼看着就要为朝廷、为明君肝脑涂地模样。 让脸皮厚度十分可观的康熙都有些赧然:“文开不必如此,这原就是朕应该做的。” 不不不。 戴梓眼眶微红,言语间满是真诚:“皇上日理万机,哪能处处妥帖?又有小人从中作梗,不怪皇上。反而是罪臣有负皇上,对皇上有所隐瞒。” 说完,他就深深跪拜。 提及他当年曾制出连珠火铳,可连发十八发子弹那种。 操作简单,杀伤力巨大。 正想着进献御前呢,结果夜来入梦见一金甲神人。告诫他可千万别这么做,否则他这子孙后代就再无活人了。 他困于梦境,真未敢进献。 不久后被诬告事发,也没过多为自己辩解。 改拙嘴笨舌之外,也误以为天罚也。 胤祄大眼圆睁,整个都愣住啦:“这,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武器如金银,本身没什么好坏的,只看使用者的意图罢了。戴大人武器制造大家,可不能受困于这等荒唐梦境。” “您的子母冲天炮现在还在军中服役,为保大清安稳出力不小呢。强大的火器才能让军中减少伤亡,才能护着国家安稳,使敌人不敢轻犯……” 您可别受困于梦境,真裹足不前了。 胤祄万分担忧。 说服起来自然极为卖力。 到最后连‘我一个小孩儿都知道的道理,先生可别钻牛角尖’的话都出来了。 拉着康熙、太子与稍后赶来的弘晳一起苦口婆心。 把戴梓感动得眼泪汪汪,只想尽展所长,哪还管什么梦境不梦境? 胤祄激动得拍巴掌:“好耶!有戴大人在,太子二哥就不必忧心大清火器发展停滞不前啦。” [咱们直接装加速器,赶上甚至超越海外诸国。到时候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就直接杀了祭旗,然后再兴正义之师伐不臣!哼哼。] 康熙跟太子、弘晳也都跟着笑。 心里却琢磨小十八\/十八叔还是太规矩、善良了些。知道那百年耻辱后,谁还能等到敌人主动挑衅啊? 当然要贷款报仇。 也或者说,是用比较不和平的方式,给蒙昧落后的所在带去先进思想啊。 胤祄哪知道自家汗阿玛、太子二哥跟大侄子都这么激进呀? 等戴梓千恩万谢退下,偌大殿内就只剩皇家祖孙四个与黄履庄,他就进入到完全防备状态了。 [战斗进行时,全心戒备!] [保护我方黄履庄!] [宁可一哭二闹三上吊,拼着这形象不要。也要保住黄先生,一定一定拦着康熙爸爸,再不能让他斥责对方沉迷奇技淫巧,让人家多读些圣贤书。] 康熙:…… 就很冤。 很想让臭小子睁睁眼,仔细瞧瞧。别一天天的只记得住历史线上发生了什么,完全忽视朕如今的努力和认真。 但说不出来,根本说不出来。 他只能自己暗气暗憋,尽量对黄履庄露出个亲切而不失威严的笑容来:“四阿哥早早来信,尽夸先生大才。千叮咛万嘱咐,让朕千万妥善安置先生。朕还不知……” 考校? 然后鸡蛋里挑骨头? 这可不行! 胤祄小眉头一皱,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都抛在脑后,三步两步跑到地中央。张开双臂,牢牢把黄履庄护在身后:“汗阿玛,咱们不都说好了吗?要让黄先生在皇家暖壶厂,在儿子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