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哗哗,终于驱散持续了一天的憋闷。给空气里增添了一丝的凉爽。 忠勇侯夫人李胜楠和三夫人杨真真两人对坐在一张竹制的矮床上,对着中间小几上的一本册子低声私语,一旁的丫鬟百草则拿笔记录着。 屋子的两侧各摆着一个装满了冰块的大铜瓮,丝丝的往外冒着凉气,令整个屋里清爽了不少。 一个竖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掀帘来报, “启禀夫人,长公主身边的石榴姐姐和樱桃姐姐来了。” 说完就退出去打着帘子,让两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石榴和樱桃屈身向忠勇侯夫人行礼,百草急忙上前要接过樱桃手中抱着的一个匣子。被她闪身拒绝了。 “怎么下着雨就过来了,可是长公主有事唤我?” 忠勇侯夫人看着二人被风雨打湿的头发,忙唤丫鬟去取干帕子! “长公主急着抱重孙,想让您看看,从她的库房里给袁小姐挑几样,做头抬聘礼,撑撑门面。” 樱桃上前,将怀里那个一尺长的檀木匣子放到忠勇侯夫人面前。 “本来樱桃一个人来就行,可这风大雨大的,湿了我俩,也不能湿了咱老祖宗的宝贝啊!” 石榴一边拿帕子擦拭头发,一边跟忠勇侯夫人解释。 匣子里装的可是长公主私库的名录册子,里面都是她攒了几十年的宝贝! “那我今天可要好好开开眼了,娘哪里可都是好东西呢。” 杨真真笑着将匣子往忠勇侯夫人那里又推了推,催促她赶快打开。 樱桃和石榴看着霍三夫人的动作,彼此对视一眼,面上虽不动声色,可心里却是瞧不上的。 忠勇侯夫人翻了半天,最后定下一尊半人高的红珊瑚宝石盆景,取其红色吉庆热闹。 “那我明儿就带人开了库房,给您送来。” 樱桃笑着收了小几上的几本册子,准备放进檀木匣子。 “等等,嫂子,梅丫头那里是不是也给她选一件,毕竟是一天进门儿。” 霍三夫人伸手按住一本册子,扭头就看向自己的大嫂。 忠勇侯夫人颇有些为难,她倒不介意给祁咏梅也添上几件东西,只是这些宝贝都是长公主的私房,又不是府里的东西。 “三夫人快莫叫夫人为难了,长公主的这些物件都是内府上登记的,送人赏人也都要有记录,夫人那能做得了主?不如让奴婢去回了长公主,再来给祁小姐挑选吧。” 樱桃适时的开口,替忠勇侯夫人解了围。 “对对,从我的私库里给梅丫头挑两件,我哪儿也存着不少好东西呢。” “嫂子,真不是我觊觎那点子东西,实在咏梅那么好一个丫头,给谁家公子做正妻不是绰绰有余,委屈了她给咱骁儿做妾,我这心里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便想着咱们能多贴补她点,也给她脸上增光不是?” 得了忠勇侯夫人的承诺,霍三夫人才松开压着册子的手。 夏季的雨就是这样,气势磅礴,可一阵风吹来,刮走了云彩,雨也就没有了。 石榴和樱桃捧着匣子边走边聊。 “三夫人也真是人精,怪不得长公主说夫人那心眼儿在三夫人面前就是个大眼儿筛子,存不住一点儿。” “其实三夫人也挺可怜的,这侯府里大半的家产都是侯爷靠自己的军功挣来的,长公主的私产将来又没有他们的份儿,将来分家,就靠公中这点子东西,三爷也没个正经营生,这奢靡的日子过惯了,怎么会不发愁呢?” “唉,看看侯爷,再看看三爷,说到底,这男人撑不撑事儿,真的是差太多了。你跟霍然的亲事定好日子了没?” 石榴用胳膊捣了捣樱桃,看她脸色微微发红,艳若桃李。 霍然是长公主的侍卫,平日里负责府里的安全守卫。依照礼制,长公主是可以使用内侍,配备侍卫的。 “他最近比较忙,一直往外跑,说是长公主给他派了差事,等办完差再说成亲的事儿。” “那我就等着吃你的喜糖了啊。” 两人眼看要到长公主居住的正院,立时就收起了玩笑的心态,调整了呼吸,用心当起差来。 祁咏梅半夜是被热醒的,迷迷糊糊之间,她侧身坐起,嘴里喊着枝儿,给她倒杯凉茶。 “喊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要喝水自己去倒,这里哪有你的什么丫鬟?” 一道略带怒意的女声,让祁咏梅瞬间清醒。 这里不是忠勇侯府,不是她那间宽敞阔大的闺房。这是一间又矮又小的倒座房,里面除了她,还有她的两个妹妹。 翻身下床,自己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茶叶苦涩,是往年的陈茶。 家里只有祖父母那里有新茶,平日里待客时才会拿出来冲泡。 祁咏梅端着茶杯走到窗前,想感受这里对流风带来的凉意,却又被六妹说了一句自私。 她站在窗口挡住了别人的风。 祁家祖父母为祁咏梅坚持要给霍骁做妾的事儿,下了令。 只要她出了祁家的门,祁家就跟她断绝关系,再也不认她这个姑娘。换而言之,就是她再也没有家了。 祁咏梅觉得有些可笑,好像她听从家里的话,嫁给他们挑选的人家,成亲之后这里就还是她的家一样。 无论她嫁给谁,她前脚出门,后脚这个家里就不再有她的位置。 这次回来,为什么她的两个妹妹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不就是这间小小的倒座房,由两人间变成了三人间吗? 这里原本就该有她的一席之地啊。她还不是照样被排挤。 等她以后入了侯府,一定要生几个儿子,要有自己的院子,要在那里深深的扎下根,谁都不能再嘲笑她,让她移动半分。 长公主拿着一本大红色的帖子,一页一页翻看的仔细。 保养得宜的脸上由内而外的透着愉悦,看上去比着忠勇侯夫人大不了几岁,不明就里的人恐怕都会以为这不是婆媳,而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