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霄沉下心思索,长公主也不打扰她,马车里祖孙二人安静的坐着,气氛倒也温馨。 “我觉得杨贵妃找我问霍骋的亲事,目的好像不并在亲事上。” “哦,说说。” 长公主饶有兴趣的动了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承恩伯府和咱们府里同为京城的勋贵世家,为了儿女的亲事,承恩伯夫人没道理舍近求远,她大可以直接来问母亲或者二婶,为什么非要杨贵妃从宫里召人来问呢?” 高云霄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顿了顿,又尝试着自己解答。 “我觉得杨贵妃找我过去,倒像是要刻意做给别人看的,目的就是让人觉得我们要和承恩伯府联姻,两家关系亲密。承恩伯是杨贵妃的哥哥,她这样做是想让人误会我们和二皇子的关系。即便我们不站队二皇子,有了这层亲事,别的皇子也会对我们心怀芥蒂,不会再接触忠勇侯府。” 高云霄越说越顺,就好像是一团乱麻之中找到了线头,耐心的梳理,总能理出头绪。 长公主越听心里越高兴,身体已经由半躺到完全坐了起来。 这个孩子她还真是没看走眼,这份聪慧劲儿,实在难得。这世间聪明人很多,但大都不知道藏拙。 高云霄就如一把匕首,锋利而不露锋芒。 “嗯,分析的不错,全说到点子上了。” 长公主满意的冲着高云霄点点头。看着她有些得意的小表情,突然伸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金钗,递给高云霄。 “这是今儿我才从太后那里讨来的,赏你了。” 太后说要感谢长公主送阿蜜进宫,让她自己从她的妆匣里挑根宝贝作为谢礼。 “往日那么小气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长公主和太后闺蜜几十年,知道她手里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这些东西,现在不想着分了,等我百年之后也到不了鹏儿手里,与其将来归了内府,到皇上兜里,还不如我大大方方送人。” 太后现在已经开始计划她的身后事儿了。 高云霄伸手掂了掂手里的发钗,约摸着至少要有三两重,是只金乌造型。 长公主看上的主要是中间镶嵌作为太阳的那颗硕大的红宝,足足快有鸡蛋大小。 这个可以拆了做个禁步,高云霄在心里盘算着。 “祖母,那您说承恩伯府是真的要跟三叔他们结亲吗?” 高云霄手里把玩着金钗,思绪又回到刚刚的话题上。她不确定杨贵妃只是随便问问,还是当真要跟忠勇侯府结亲。 “你对京城世家贵族的情况不了解,今天我先少给你讲点儿,剩下的你回去请教你二婶儿去。” 长公主知道高云霄来自底层,许多东西压根不存在于她的认知里。 “京城之中,这公侯之家里,只有咱们忠勇侯府和庆国公府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其余的爵位都是三代之后,要降等袭爵的。像承恩伯这样的国舅,只是因为杨贵妃的关系才赏了爵位的,更是只有一代承爵。” 这诸多公侯之中,如今只有忠勇侯府和庆国公府还有实打实的军功在身。 “承恩伯年轻的时候只是王府里的一个侍卫,后来靠着妹妹得了个爵位,这京中的世家勋贵就有些看不上他,认为他没有家世。所以这杨小姐的婚事就显得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文官清流家里,品极高的根本就看不上杨家,五六品的小官之家,承恩伯又看不上。” 高云霄听了长公主的最后一句话,心知若非阴差阳错皇帝赐婚,否则以袁月明的身份,根本就够不到霍骁,更何况她了。 “那这么说来,霍骋对于杨小姐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霍骋背靠着忠勇侯府和长公主两座大靠山,现在府中长房和二房都没有继承人,将来忠勇侯的爵位落到霍骋头上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杨小姐就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祖母,那我回去之后要不要去跟三婶说?” 高云霄不知道长公主对霍骋婚事的看法。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管不着。让你三叔三婶看着办就行。” 长公主从来对霍三爷在物质生活上跟霍雄和霍二爷都是一碗水端平,但是情感上她实在无法做到拿他当亲子看待。 “那宫里皇后。。。” 说到皇后,高云霄又想起她在太后宫里时的问题。 “您平日里和太后娘娘如此亲近,她如今又和皇上势同水火,祖母,您不怕皇上疑心,针对咱们府中吗?” “哈哈哈。。。” 长公主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高云霄有些不明所以,只见长公主看向她的眼睛里都泛着亮光。 “你以为皇后是傻子吗?孩子你记住,永远不要以为你比别人聪明,不要小看任何人。” 这个高云霄知道,外公说过,认为自己聪明的人都是傻子,说自己傻的,大都是聪明人。 “自打鹏郡王的腿残废之后,太后在皇上眼中,早就是他的手下败将,失去威胁了,我和太后的关系宫中尽知,此时我与太后接触,皇帝不会放在心上,反倒是我若疏远太后,皇上才会疑心忠勇侯府。” 在皇上的眼中,太后和长公主凑在一起,无非就是两个无能的老婆子一起骂骂他罢了。这是弱者的泄愤,皇上根本就不理会。 “大到前朝,小到贫民百姓家,人与人之间,无非就是四个字,利益,关系。” 长公主想起以前父皇还在的时候,带着她听太傅讲课,太傅讲到朝野之事时,说过这么一句话。 人与人之间是靠关系维系,但最终决定的还是利益。 朝廷党争也好,地方派系也罢,作为皇帝,要学会的就是要分析拆解这四个字。 整个国家就像是一架行进中的马车,臣工百姓就是拉车的马,如何能让马儿在竞争中保持平衡,能齐头并进,才是一个车夫,也就是皇帝的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