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霄自认为她已经够低调了,回家的这两天几乎都没有出过门。可还是有不速之客找了过来。 王金花领着一个妇人和女孩子进门的时候,高云霄和阿香正陪着韩氏坐在院儿里的小凳子上逗囡囡。秦玉娘在灶房里教雯儿做咸豆花的卤子。 阿香一见她娘进院儿,就抱着囡囡转过去和韩氏面对面,连个招呼都没打。 阿香背着身子对着王金花,她现在对她娘的态度很是复杂。说娘亲护她吧,可她总是听韩大郎的安排,说她不护她吧,娘亲也会为她说话,阿香现在觉得,娘亲对她的感情总是飘飘荡荡的,让她落不到实处。 王金花见阿香只顾着哄秦玉娘的女儿,也不搭理自己,这才硬着头皮跟高云霄开口, “云霄啊,这是阿香的大伯母,你叫她杨大娘就行。” 王金花指着一位四十岁上下,身材瘦削的夫人说道。 妇人脸上颧骨高耸,一双三白眼看向高云霄,带着一脸的讨好。 高云霄只是微微对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 王金花此时就显得有些尴尬。她以为以阿香和她的交情,高云霄怎么着也得给她两分薄面,好歹得问候一声吧。 “嗯哼,云霄啊,婶子和你杨大娘来是有件事儿想求你!” 王金花来到阿香跟前,推了推她,示意她起身让座儿,让她和杨婆子坐到高云霄旁边来说话。 没想到阿香竟然纹丝不动,顿时王金花和杨婆子脸上都显出不悦来了。 “阿香,去给我倒杯茶。” 高云霄此时开口吩咐阿香,又伸手让她将囡囡交给自己。 “是,少夫人。” 阿香起身,先是恭恭敬敬跟高云霄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向灶房走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期间看都没看王金华和杨婆子一眼。 眼见二人还站着,高云霄便指着阿香刚刚的小凳子对王金花说, “婶子坐吧!” 王金花看了眼杨婆子,又看了看那个凳子,不敢去坐。 这时秦玉娘带着阿香和雯儿自灶房中出来。 “金花来啦!” 秦玉娘一边跟王金花打招呼,一边自高云霄怀里接过孩子。 “快坐,只有一个凳子啊,我去给你搬凳子。” 借着搬凳子的借口,秦玉娘带着孩子回了屋里。 贺家实在是没有像样的茶杯,阿香用大陶杯给高云霄盛了些水端给她。 王金花和杨婆子见阿香和雯儿毕恭毕敬的站在高云霄两侧,她则一手端杯一手托底,慢条斯理的喝着水,动作优雅高贵。虽然是坐在这简陋小院儿的凳子上,可浑身的威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看看那个凳子,王金花现在觉得她不但不能去坐,反而好像跪下来回话更合适。 杨婆子暗中捣了捣王金花,让她开口说话。 “是这样啊,我听阿香说你现在府里管着她们这些丫头,婶子有个侄女,就是你杨大娘的小女儿,今年也十三了,你看她能不能跟着你进府去当差去?” 王金花的话还没说完,杨婆子就将藏在她身后的女孩儿拽了出来,一把推到高云霄的面前。 自打那天雯儿在王金花和韩大郎的面前说了那番话,他们就打消了要让阿香嫁给韩宝财的念头。笑话,阿香一个人就能挣上千两的银子,韩大郎怎么会让这笔钱落到外人手里。 况且,有这么多银子,再给韩宝财娶几房媳妇不够? 韩大郎就回了趟韩家,亲自跟他大嫂解释了缘由。 别看韩大郎在王金花面前作威作福,对她动不动就是拳打脚踢。可是他在自己的这个大嫂杨氏跟前,就像个碰到猫的耗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都不敢反抗。 杨氏虽然同意了韩大郎的提议,决定另外给儿子相亲,可是又提出了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到阿香当差的地方去,打算到时候也让她挣份儿嫁妆回来。 这才有了王金花硬着头皮带着杨婆子来求高云霄的一幕。 王金花知道阿香跟高云霄在一处当差,上次阿香回来就跟她说过,高云霄管着整个府里的事儿,但是没跟她说在什么地方什么府里,更没说她如今的身份。 现在看来,确实是攀上高枝儿成凤凰了。 高云霄皱着眉看着被推到她眼前的小姑娘,呆呆愣愣的样子,一脸的迷茫。 “雯儿,你去看看。” 雯儿知道当下高云霄顾及阿香的面子不好拒绝,于是上前围着女孩转了一圈,开口问道, “识字吗?识数吗?这是几?” 只见女孩茫然的摇摇头,她不认识字,数也只会差到十个手指头以内。 “回夫人,不行,既不识字也不识数,府里用不了。” 雯儿干脆利落的下了结论。 “云霄,不就是个丫头吗?还有这么高的要求?能干活儿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我们府里就连洒扫上的小丫头也是要识字的!” 雯儿见王金花还要开口,就出声打断她。 “婶子,你以为丫鬟的银子就是那么好挣的,你知不知道,阿香走到今天也是遭了不少罪的。” 听了文二的话,杨婆子还是不以为意,高云霄看她还是暗戳戳的推搡王金花,让她接着求情。 于是便开口道, “她这样的资质,我带进府里,如果以后犯了错,被杖杀发卖,我可是不负一点责任的。婶子,我不是吓你,你问问阿香,高门大户里,那年不发卖一些下人,死几个丫头?” 这些王金花是实打实的听阿香说过,于是不等高云霄再开口,王金花就拉着杨婆子到一边嘀嘀咕咕去了。 最后杨婆子才不情不愿的跟着王金花离开。 “唉,都是看着别人人前显贵,不想想会不会人后受罪。” 秦玉娘见王金花他们离开,这才抱了囡囡自屋里出来。 现在她只要一想到云霄当年为了家里,将自己卖掉的事儿,心里还难过的不行。 她们也不想想,十几岁的孩子,离了大人,到人家去为奴为仆,日子怎么可能好过,她们怎么就能一点儿都不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