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柳林押送粮草援助大清兵,临行之前当然接到了沈器远写给他的秘密书信,而且他也敏锐地意识到了,沈器远叫他务必配合林庆业行动,一定非同小可。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做梦也没有料到,这个林庆业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干下如此惊天动地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对于林庆业炮击镇江堡城甚至有可能向镇江堡城发动进攻这样的疯狂举动,叫自己如何配合呢?难道要叫自己跟着一起发疯不成? 柳林在一众从人的簇拥下下了城,快速向自己兵马驻地行去,一路上遇见了许多打着火把匆匆忙忙地前去支援镇江门的旗营与汉军人马。 眼下时至半夜,事出仓促,有的旗营和汉军临时披了甲胄,看着还像点样子,而有的则是衣甲不整,光个膀子,袒胸敞怀,大呼小叫着到处乱冲乱撞。 年过半百的平安道兵马节度使柳林,平生京,准备派人前去传唤智顺王尚可喜来见的时候,却先见到了敬谨贝勒尼堪从镇江门上派来报告敌袭情况的韩润。 “什么?!朝人兵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竟敢向镇江门开炮?!” 济尔哈朗一听韩润的报告,得知不是尚可喜手下的废物点心汉军营炮手们出了意外,而是初来乍到自己都不稀得接见他们一下的朝人兵船搞出来的幺蛾子,顿时觉得被冒犯到了,瞬间勃然大怒。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尼堪是干什么吃的!本王叫你们亲赴皮岛登船验看,你们就是这么应付差事的?!” 有点肥头大耳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平时待人接物笑呵呵的,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常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可是此刻突然发起怒来,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配上冰冷凶恶的眼神,整个人如同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獒犬。 “尤其是你们,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尼堪贝勒年轻,接手朝人事务时日短,不了解朝人内情,你们这些奴才,却是朝人出身,难道你们也不了解吗?!” 济尔哈朗骂到这里,一想到自己凭借朝人兵船迂回金海镇后方的大事,有可能因为朝人水军的叛乱而无法成行,就更加怒不可遏了。 “你们这些奴才都是瞎子吗?林庆业此人可不可靠你们看不出来也就算了,朝人兵船上面有没有携带火炮,难道也看不出来吗?” 身在定海大将军府中的济尔哈朗,听见镇江门方向轰隆隆的炮声,竟然十分类似于自军仿造的重型红夷大炮,当下越想越气,骂完了这些话之后犹自不解恨,遂上前一脚,将跪在脚下的朝人通事韩润直接踹翻在地上。 而那个韩润此刻也是懊悔万分,他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了什么地方。 朝人三道水军统御使林庆业,他也亲眼见了,绝对没有错,那正是林庆业本人。 朝人的兵船,他也登上去了,甚至跟着敬谨贝勒下到了龟船的底舱里面。 可以说,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该搜检的地方都搜检了,完全没有发现船上装载有什么火炮或者其他什么重型的火器。 因此,眼见怒不可遏的郑亲王济尔哈朗,把失察的责任一股脑儿地推自己身上,韩润感到冤枉极了。 可是,韩润心里再怎么觉得自己冤枉,他现在也不敢出言发声,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敢翻身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咚咚磕头,同时口称:“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却说韩润连称有罪了一会儿,突然记起自己顶头上司敬谨贝勒尼堪的吩咐,很快一边叩首一边对济尔哈朗说道: “敬谨贝勒命奴才前来,除了报信之外,敬谨贝勒提请主子爷下令,叫智顺王尚可喜的汉军营炮手,将暂放东门瓮城内的天佑助威大将军重新安放城头,对江反击。 “同时,敬谨贝勒还提请主子爷考虑,是不是下令城中旗营兵马出击。敬谨贝勒的意思是,镇江门距离江岸不远,旗营兵马出了镇江门,只一个冲击,就能拿下码头,控制船队,将损失降至最低!” 济尔哈朗终究是个有头脑的人物,当下听了韩润转述的敬谨贝勒尼堪的建议之后,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略想了想,转头对身边的巴牙喇护军说道: “去,去传令给尚可喜,叫他火速调遣汉军营炮手增援镇江门听候尼堪贝勒指挥,镇江门瓮城内的重炮,悉数归其使用!速去!” 那个镶蓝旗的巴牙喇章京,原本就是要去找智顺王尚可喜传令的,此时听了济尔哈朗的命令,说了一声“嗻”,快速离开,就去传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