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枕毕竟不是宋煜,宋煜远在西郊别院给她洗棉裤,哪里会回答她呢。 沈江姩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不信是么。以为我在狡辩?好了好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爹爹常说灵翠山上古墓外有万年灵芝,能治百病,他日我采来给你治病,弥补你,可以了吧。哦,你说看你现在是太子,我才巴结你的,说我贪大想做太子妃,你罢了罢了。” 沈江姩说着说着便偎在宋煜的衫子心口处睡着了,梦里仿佛回到小时候宋煜给她做了大风筝,在紫禁城里拉着她沿着宫墙底疯跑一起放风筝,两人玩得满头汗,他用斗篷裹住她说别疯玩了当心着凉,她扶着宫墙下歪脖柳树笑的没心没肺,她说就要生病煜郎心疼,那时她哪知愁滋味,大多是恃宠而骄的无病呻吟。 她眼尾底下抱枕身上宋煜的衣襟处湿了一小片,往事难开口。 颖儿掀帘看见夫人对着太子衣衫念旧,以往只是对着那装夜明珠的空盒子睹物思人,今日竟对着抱枕说起话来,不由轻轻一叹。 待夫人睡下,她便出去又去寻找娘家小小姐的小狗了,找一下午,又找一夜,找不见。 翌日沈江姩醒来,洗漱过便见颖儿行色匆匆自外头回来,绣鞋几乎湿透了,身上也弄得泥泞不堪,手背上被树枝子挂烂好几条伤口,看起来刺目惊心。 “颖儿,你从哪里回来的?”沈江姩走过去拉住颖儿的手查看,“如何受伤了?你都流血了。” 颖儿支支吾吾。 沈江姩觉察到不妙,便给颖儿擦药,边言道:“出什么事了啊?瞒着我什么。” “说出来不许难受啊。”颖儿见实在瞒不下去,“小小姐的狗儿怕是丢了。我昨儿看你心情不好,回来又累,便没有告诉你。昨儿你睡下我又去寻一夜,四下里也没找见,不得不告诉你,怕晚了耽误事。” “媛媛的小狗丢了?” 沈江姩面色一沉,家人在死牢里受罪,妹妹的小狗还丢了。这感觉可太难受了,小姑娘养了四五年的小狗,从媛媛刚会走路就养着了,平日里妹妹抱着声声叫小黑,哎,谁家狗狗走丢了不找呢。 “你自己去找了一夜吗?你如何不告诉我,我同你一起去呢。” “这外头又是风又是雪的,你出去再冻病了。”颖儿说着打了个喷嚏。 沈江姩心疼颖儿心疼得要死,赶紧给颖儿拿衣裳披上,“你病了也不行啊。我可太心疼了。索性给你一笔钱你远走高飞,不要理我了,跟着我受罪呢。” 颖儿眼眶一热,“我死也同你死一处。我哪也不去。” 沈江姩说不出话来。 “那小狗儿怕是太子带人抄家的时候就跑出来了。我昨儿中午四下里问邻居,说是见小狗儿这几日在街上四处觅食。我昨儿找一上午没找见。昨夜里你睡了我又去找一夜。” 颖儿说着,又顿了一顿,“刚才那巷尾修鞋匠说见脖子里系个铃铛头上扎小辫的小黑狗往护城河那边去了。夫人别急,颖儿一会还去找。准能找见。” 沈江姩垂下眸子,“媛媛心心念念就这小狗。要是小狗丢了她肯定难受。晚点我跟你一起找。带多几个人去护城河两岸都找找。我总能为娘家做成一件事吧。连小狗都找不见,我可太失败了。” “只怕少爷不许你出门呢。”颖儿忧心忡忡,“刚因为说谎的事情惹恼了他们,这再要因为娘家小小姐的小狗跟他们闹挺,怕他们伤害你,停妻怎么办。” “停妻就停啊。沽名钓誉死要面子的是周芸贤,不是我。”沈江姩说,“我要出去找小狗的,这个谁也拦不住。主要护城河绵延数十里,单你我二人实在不好找。” -孤王这二三日焦头烂额没有时间,你若有事,去毓庆阁留个口信- 沈江姩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宋煜这句话。 自己在乱想什么啊。 昨日明明是自己说再不会联系的。如何遇到了困难,不由自主想起那个最不应该想的人呢。自己有丈夫,何以对他人夫婿升起不该有的依赖之情。难道她被抄家后,狗狗还丢了,对宋煜来说不是一个笑话吗。 而且,太子日理万机,又替今上监国治理政务,哪里有空帮她找一条小哈巴狗。 沈江姩幽幽一叹,“阿郎不让我出门,我也得出门的。这个家闹挺就闹挺。” “若是触碰到了少爷的底线?” “他居然有底线?”沈江姩一怔,有底线能把老丈人全家给送进去牢里去? 这倒把颖儿给问的愣住了,少爷是有底线啊还是没有啊。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便在这时,门口有人影一闪,接着便见那尤氏的丫鬟烟儿立在门处,趾高气昂道:“老太太和尤大姑娘受着伤尚且在少爷书房外守了一夜,有些人可是高枕无忧似的睡了一夜呢!这有些人还当自己是御医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咱们少爷把你捧在手心里么!没一点自知之明。没有地位就跪服啊。端着什么呢。” 沈江姩和颖儿的话被突然到访的烟儿打断。只怕是她昨儿淋雪回家后没有去前院请安,回屋睡了一夜,引起了前院的众怒。道理沈江姩都懂。但是自己这正妻居然沦落到外室的婢女怼的灰头土脸? 这要是不回应,心里委实不舒服,日子都这么闹心了,还是不要太憋屈自己。 “凭什么你这个始作俑者可以舒舒坦坦睡觉,搅和的家宅不宁,你有理了不是?”那烟儿盛气凌人,“还不速速去前院领罪!这不下蛋还不夹起尾巴做人。” 沈江姩温温柔柔的走近烟儿,将耳朵凑近了一二分,“昨儿雪大,我许是被冻坏了耳朵,姑娘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劳烦姑娘再说一遍。” “我说,凭什么你这个始作俑者可以舒舒坦坦睡” 啪。 一声。 烟儿的话骤然停下,后半句便这么被生生截断。 沈江姩手起手落在烟儿左侧面颊狠狠打了一记,打得她自己手心都红了,打得那烟儿脸上迅速出现了五根手指印子,沈江姩揉着自己的手心。 “你想知道凭什么,我告诉你凭什么,凭本夫人在周府一天,你和你家尤大姑娘就是寄人篱下的外来客。” 那烟儿被打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捂着肿起的脸半天不能缓过劲来。 她哪里想到素日里在老太太和少爷面颊软弱可欺的夫人,居然有胆量打尤氏的丫鬟。 夫人她可不知尤氏是少爷什么人呢!尤氏乃是少爷的外室,为少爷生了一个儿子!尤氏是来加入这个家,取代夫人的位置的。 “既然夫人如此嚣张,那么烟儿便去回了话,便说夫人不单不去前院,还一巴掌打了下来,这哪里是打下人,这是打老太太和少爷的脸呢!” 烟儿说着气呼呼地就走。 沈江姩抬手便揪住烟儿的头发,拽着头发把人脑袋压到了桌面,“知道你急着走,但你先别走。” 颖儿见状从后面按住了烟儿的肩膀,口中说着:“你一贱人的丫鬟,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进了这门子目无尊卑叫嚣半日,由得你去前面翻闲话去!收拾不明白你了!人前叫你一声姑娘,人后你是什么东西。” 沈江姩吩咐,“撬开她嘴。” 颖儿便抬手狠狠捏在那烟儿的两颊,把烟儿的嘴巴给挤开,沈江姩从抽屉里拿出一味药丸,倏地塞进了烟儿的口中,猛地一抬烟儿的下颌,叫烟儿将药物咽了下去。 颖儿便将那烟儿松开了。 烟儿把手指伸进了喉咙扣,干呕半天也呕不出来,只觉得心脏收缩,心慌的难受,一层一层虚汗的直冒,当即便害怕起来,夫人竟然这样狠毒,“夫夫人,您给烟儿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