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一夜啊? 从现在到天明,一夜八个时辰呢。 易缪颇为为难,你瞅瞅这大寒的天,腊月里的,冷的人打哆嗦,“这” “易大哥,求求你拜托了”沈江姩双手合十,不放弃给妹妹找小黑的希望,那不是人多希望大些。 宋煜掀开车窗帘往车外看,就见到沈江姩怀里抱着写着三个灯谜的卷轴,然后模样祈求的仰头看着她身边那一袭黑衣的年轻人,起码比孤王年轻三四岁的样子。 和她同龄或略小一两岁,她那个样子,不得体的厉害,还‘求求你’,在孤王跟前就有原则的要死,祈求旁人便这般没有下限? 果然,在孤王面前委实装清高,吊孤王胃口,这下被孤王逮到真面目了! 谢锦想大老远就闻得到画舫的酸菜鱼了,酸的够味,酸的有底蕴。 易缪心想这要是大冬日里兄弟们不睡觉找一夜狗,冷呵呵的怕兄弟们有怨言,现在世道不好,工人不好雇,于是为难道:“包一夜啊,不太好吧,你包一二时辰还好说,一夜太久了。你不得回家么?” 沈江姩干脆拉上易缪的衣袖,软着嗓子道:“我倒不急着回家,包你一夜,可以吗,我真的很急,拜托了?” -我真的很急,拜托了- -我倒不急着回家- 宋煜心里就烦燥起来,俊脸黑下来,不急着回家那天不是从他马车上蹿的比谁都快,那样子像个受惊的小鹿似的? 谢锦想,伸手不见五指便是这么个黑度么,受教了,太子爷教会我辨别颜色深度。 易缪又回头看了下他的手下,他手下用眼神警告他不要揽事,吃饭消食后赶紧回家睡觉,明天还上工干活的,武馆一堆学生等着培训,只听易缪优雅的对沈江姩道:“行,那就包一夜吧。五两银子。” 那手下不单瞠目,他还结舌。五两银子,集体卖身一夜。 沈江姩寻思劳动他一大班子人一夜不睡觉,怪不好意思的,“五两你收少了。你这么好,解我燃眉之急,冷呼呼在户外折腾你一夜,我给你十两吧,明儿你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宋煜安静的听着前妻和黑衣男子谈打野战包一夜的价钱,委实听不下去了,还吃点好的补补身子,她懂挺多,曾经年少时那个纯洁的姩姩,如今好陌生 “谢锦,掀帘。” “是,爷。”谢锦掀帘,请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少主低身下车。 沈江姩忽然觉得这天色暗了不少,黑云压顶似的。 回头一看,原是宋煜把灯笼给挡住了。 宋煜 沈江姩心下一惊。本预期回头看见陌生人,哪知这一回头看见他。 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岂知不过二日又见了。 上次从他马车不欢而散,那日他传来她夫婿让她难堪,护着他的妾室,逼她穿邱梦烧坏了披风,抱没了炭火的暖手炉,且在马车上打了她屁股。 她作为交换特别有骨气的和他断绝了不正当关系。 在这个她坐在护城河畔哭红了眼睛的夜里,又见面了。 她额角磕在花坛子的伤口渗着血,脚底磨出了水泡。 他一袭华服侧夫人在旁。 她丢了小狗怀揣小狗画像,他带邱梦来画舫玩乐放孔明灯。 沈江姩下意识的抬起手把额角的发丝往下压了压,挡住了那伤口,总归不希望被他看见她的惨状,因为不想自他眼中看见因这伤口而带去的快意,她会受不住的,起码今晚她承受不住更多了。 邱梦惊讶,“周夫人!好巧。” “好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沈江姩和邱梦打招呼,因为宋煜同那邱梦是微服外出,便没有道破其身份,装作谄媚的样子道:“你今天的衣服好漂亮啊。” 这样对邱梦热情,宋煜便不会责备她无理取闹了吧。 宋煜察觉到了沈江姩压发丝的动作,便借着灯笼光看向那掩在额前的发丝,白嫩的额角上青了大片,血口还渗着血,发丝遮的不全。他将手指收拢。 “周夫人,我们又见面了。我这衣服是我夫郎请专门的裁缝给我做的。”邱梦热情的拉着沈江姩的手,“你身上这靛青色的衣服也是你夫郎请专门的裁缝给你做的吧?也好美哦。你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沈江姩忽略邱梦话中的炫耀丈夫的宠爱,诚实道:“我家阿郎素日简朴,我家没有专门的裁缝。衣服是我的陪嫁丫鬟给我做的。” “呀,周夫人,你头怎么破了?”邱梦忙拿了帕子去擦拭沈江姩的额角,“谁打你了么?不会是和周大人怎么了吧。这么漂亮,怎么下的去手呢?” “没”沈江姩慌忙后退,她本不想叫宋煜看见伤口,邱梦这一叫,宋煜便看过来,沈江姩抬手又把发丝往下压了压,“近日连下大雪,屋子里有小虫子,被叮了一口。” 不然呢,说和周芸贤打架,一头碰花坛上摔的么。 为什么用不幸的婚姻给前夫哥和他的妾看笑话呢,那不是家丑不可外扬。 纵然世人皆知她的丑事,那倒不必不住的外扬。 她娘家的事,她夫家的事,她不愿意提。 “看着不像小虫子叮得呀,给我细看看,我家爷为我随身带的有药箱。若是需要,可以给你上点药的。” 说着,邱梦便继续伸手去要把沈江姩的发丝给撩起来,打算使伤口曝露在宋煜面前,叫宋煜看见。 这漂亮的小脸上若有个难看的大疤痕,爷还会心动么? “不用了啊。我不喜欢旁人碰我的头发!\" 沈江姩厉了声音,很讨厌邱梦的热情和高高在上的施舍,还有她字里行间的炫耀,毕竟她炫耀那个男人,曾经是沈江姩的。 邱梦被沈江姩凶的身子一颤,周夫人好凶啊。 宋煜皱眉,还因为那个‘包一夜’而烦躁,他沉声道:“你这个小妇人,你凶什么凶,碰你头发怎么了?上次的教训忘了?” 说着将干燥手掌压在沈江姩额角发丝,低眼把那块头发跟底下被花坛撞破的伤口看仔细,不放过一颗细小的毛囊。 沈江姩涩然,他用手掌把她头发拨上去,她的伤口暴露无疑,在他的视线下她窘迫的涨红了脸庞,也明白他指的教训打屁股之事。 于是别开面颊,不敢和宋煜对视,担心他眼底因为瞧见她的伤口而露出鄙色。她这一动,他压在她发跟的手指抬了抬。 沈江姩被他的手拢着发丝,她失落妥协道:“谢谢你的好意啊,好朋友,我真不用上药,你夫郎给你带的药箱你留着自用吧。不需要为我小题大做,我家里有很多药。莫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的宝贵时间。你们去忙吧。” 宋煜逼着发根看了一会儿,便松了她的发丝,那伤口又掩在发跟底下,把她打这样,还爱到不能自拔,是么… 邱梦递给宋煜一条手帕,“爷擦擦手么,弄上脓血了?” 宋煜没有接那帕子,他说:“没弄上。” 他用手捻了捻,似要把粘在指腹的她的血液自指纹揉进骨血去。 沈江姩死死掐着手让自己别觉得委屈,方才他抬起拇指是怕手指被她伤口的血弄脏么,还能是怕弄疼她,自己不应该奢望的。 “也怪我了,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头发,每次我都好心做坏事。上次也是我……罢了。不提了。” 邱梦因为殿下的维护而心中甜蜜不已,殿下的保护让她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殿下还不是强迫似的碰了周夫人头发为她撑腰,而且殿下看见了吧,周夫人额角那丑陋的伤口,还有脓血的,倒胃口了? “周夫人,你也来画舫玩吗?”邱梦问。 “嗯。是的。”沈江姩经过前车之鉴,不愿意同邱梦有冲突,那对自己没好处,她有宋煜,她没有。只求迅速与他们擦身而过,便和颜悦色道:“我这边已经游玩好了,打算归家。你们也该进去了吧,那就不耽误你们了。” 说着,沈江姩往后退了二步,说来玩,好过于说抄家后小黑还丢了,并且和夫郎因为找狗的事闹了一场,夫郎说给她找狗没有意义,她淹死在河里只会给他丢人。 是了,现在的她,对谁都没有意义吧。没有人在乎她。 易缪对沈江姩说,“沈江姩,一会儿我们哪里见?” 沈江姩言道:“在护城河前面的拱桥见。” “包一夜你才给人家十两?”宋煜睇着沈江姩的面颊,“户外折腾他一夜,不得给他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