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泄愤。”燕青说,“更像是保护。若是沈家落在曦文手中,依曦文性子这沈家是等不到秋后了的,你知道有风言风语传曦文的母亲同沈父有些” “你想多了。孤王怎么会保护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女人。恨不得挫骨扬灰的。” 宋煜的狠话更像是说服自己,很复杂的感觉,很想靠近,靠近之后又会恨,或许这不甘在得到她身体后就淡了。 “单纯不愿意和她同在一处游玩。等到秋后,也是遵循历代传统,留半年缓冲,避免冤假错案发生罢了。” 邱梦放孔明灯放不起来,扭头远远看见太子在众世家公子里最是出众,心中不禁为之一荡,她从画舫畔步来,牵着宋煜的衣袖,撒娇道:“殿下,可以教梦儿放孔明灯么?梦儿长这样大还没有放过孔明灯呢。” 小时候家里穷,孩子也多,大人哪里会花钱给孩子买孔明灯放,现在凭借着她,家里都过上了上层人士的生活。是以,她绝对不能落势! 宋煜恍惚间仿佛看见幼时沈江姩的面庞,曾几何时沈江姩也这般牵着他衣袖,不管他方不方便,便叫他搁下手头之事陪她放孔明灯,不去便把小嘴嘟起,赌气赌个日,如何哄都哄不好。 宋煜突然怀念被缠磨的滋味,“孤王正和燕青和几位世子说话走开不方便呢。” “殿下,陪陪人家嘛就陪人家放一次孔明灯”邱梦软声求着,“一次也不可以吗。旁人都放飞了孔明灯,独我的,飞不起来。求你了。” “罢了,拿你没办法,便陪你放孔明灯就是了。” 宋煜随邱梦来到画舫畔,从身后将邱梦揽在怀里,细心教着她如何放孔明灯,望着她娇美的侧颜,轻声问她:“宝宝儿,一定要等到成亲才可以么?” 邱梦一怔,虽然被叫宝宝儿很甜蜜,可是殿下却如透过她望着旁人,“梦儿不懂殿下的意思,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凉风吹在宋煜面庞,酒意醒了几分,惊诧间将面前女子看了清楚,原来是冷宫扶持自己七年的邱梦,而非那个改嫁周府的沈江姩。 沈江姩是周夫人了,沈江姩不会同孤王成亲的了,她甚至长达七年对孤王不问一句。周夫人不在乎孤王的死与活,孤王于周夫人没有任何价值,周夫人甚至不会问一句这七年煜郎怎么过来的。 宋煜握着邱梦的手将固体燃料点燃,待灯内热度够了,将手中的孔明灯放飞,对邱梦道:“会了?” “嗯。谢谢殿下。”邱梦甜蜜道,“殿下好会教哦。” 宋煜将人松开,没有多说什么,看着河岸不知在想些什么,须臾便打算回去酒桌同燕青诸人叙旧。 这时谢锦面色焦急地步来,在宋煜耳边低声道:“爷,暗卫说,周夫人跳河死了。” -宋煜,抄了我家还不够么,你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宋煜蓦然回身,唯见河面苍茫,大雪纷飞,护城河畔再没有那抹疾步跑去的靛青色的身影,他眼底一片荒芜。 落雪了。 路上沽酒的小贩支起大伞,拿抹布拂去案上积雪。 沈江姩踩着月光来到那护城河畔的拱桥处。 远远地便见到了等在那里的易缪,还有自东岸一路寻来,自拱桥正巧过来的颖儿。 颖儿从易缪处已经得知夫人花钱雇他和他的伙计找小狗的事情,见了夫人,连忙奔过来,把人扶住,焦急道:“你倒是寻回来那条小碎花棉裤了,可这身上的棉衣裳呢,怎生棉衣赏不见了?嘴唇都冻紫了。怎么回事呢。” “方才在那边遇见一名轻生的临盆孕妇,跳河叫人捞上来,我见人已经青了,但还有一口气,肚子里那个来回踢,看得我两眼泪。” 颖儿说,“不急,慢慢说。” “我便把人命抢了回来,她醒了说肚子里这个生下来若还是姑娘,婆家还是要拿去卖钱的,前头已经卖了三个姑娘了。” 沈江姩打着哆嗦说,一边搓着自己纤细的手臂,冷得真立不住了。 “我看她冷,便把棉衣裳脱给她了,她肚子里有个人,我觉得她比我更需要衣裳。又给了她几两碎银子,叫她请状子去报官,告她婆家买卖人口,我还说我家地址给她呢,我要和她交朋友。” “你这自顾不暇,交朋友你倒交些豪门望族,交一寻短见的孕妇。你俩属于惺惺相惜了。”颖儿抬手摸摸夫人额头,“你可有些发烧了。人各有命,你救得了她一时,倒救不了她一世啊。死了倒是解脱。往后不管闲事啊,免得讹上你。今日这个还算好,没有讹人。” “那一尸两命谁看得下去。何以卖孩子的活得好好的,她即将临盆却被逼得去死呢。”沈江姩沉声说着。 颖儿要把自己衣裳脱下来给夫人,夫人怎么也不要,左右说颖儿找狗两个日夜,不能继续作践坏身子。 颖儿拗不过夫人,便作罢了,抖了抖两手空空,十分惭愧,觉得不能为夫人分忧,“东岸没找见啊。这小黑能钻去哪里?” 沈江姩见颖儿失落萎靡不振,拍了拍自己的荷包,“别太难过。和你说一好事,你准捂嘴乐。” “什么好事?咱家还有好事?”颖儿倒不敢相信,这娘家被抄,少爷养外室,生个娃娃都八九岁了,带进门来日夜恶心人,咱家能有什么好事? “咱家就不能有好事了?”沈江姩抿唇一笑,靠近颖儿三分,“我刚经过一画舫,老气派那种,见一神似的小狗钻进画舫去了,我就想进去找,但人家不叫我进去,想进那画舫得猜对三个灯谜,猜对了不单可以进去画舫玩,还有一千两赏金拿。” “一千两!”颖儿登时两眼放光,“你全猜出来了?” “那你说说,不猜出来,我白白念那些书了,当年我也曾是上京望族千金。一千两,存起来,你的嫁妆又多些。”沈江姩拍拍颖儿肩膀,当年为了和宋煜有共同语言,她啃书不知啃了多少,特枯燥的史记也看得,“回头我把你风光大嫁。” “莫非颖儿触犯了天条,多大罪过啊,夫人何至于给颖儿配个男人?” 颖儿羞答答这样一说,大家都笑了。 颖儿本萎靡不振的心情突然振奋不少,“夫人这运气可以啊!那这小狗咱们一定找得到的。娘家老爷的案子也肯定有希望的了!” “那肯定的。那不得时来运转,否极泰来?”沈江姩见颖儿开心起来,她也放心了些,便没有提这银票被撕碎以及在画舫外被那群娇娘子奚落欺负之事,免得颖儿跟着上火,少一个人跟着难受倒好些。 易缪举了举手中火把,及防风雪的蓑衣,“沈江姩,这边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就等你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