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同时,蓝恩的手抬起,向后捋下来了兜帽。 他的面容和银发在瞬间暴露出来。 那灿烂的面容和银发甚至让人有种山道上的光线骤然一亮的错觉。 但是与此同时,他嘴里那冷冰冰吐出来的词句,却让人第一时间陷入了迷茫和隐约的心寒。 但是他们茫然,并不代表所有人茫然。 原本随着蓝恩的到来,在这个车队后方的一部分之中,那些被分散起来的余烬骑士们就各自不着痕迹的围了过来。 他们都是跟着蓝恩在南北战争时,在辛特拉沦陷区里打过游击的。 不光是正面战斗的能力,就算是隐藏和突袭的能力也是最优秀的一批。 蓝恩甚至都没有回头确认,他就知道自己的骑士们将会跟着自己的脚步而来。 而毫无意外的,就在蓝恩话音刚落的时候,紧接着 “噗呲呜!”利刃入肉的声音,伴随着血液喷溅出来的动静,还有死前最后的呜咽,接连发出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甚至到现在才刚刚有了点反应。 泰勒斯那张带着伤疤的脸,惊恐的扭过身去看。 只见原来对着女术士和猎魔人,满眼都是厌恶、憎恨的白蔷薇骑士们。 其中站在外围的五个人,当即或是捂着脖子,干脆倒下。 或者是经过了一番短暂的波折,被踹弯了腿,接着半跪下去的身体被扭了脖子。 干脆利落。 本来就被松鼠党的袭击搞得心里憔悴的希沃德,此时更是惊得猛颤一下。 “你们!” 泰勒斯骑士还是有点水准的,他当即怒吼着就要拔剑。 可惜,那把长剑还没来得及完全出鞘。 一只带着铁手套的手掌就从他的身侧,直接按到了他的侧脸上。 虽然这只手的位置显示出那人身高不如泰勒斯。 但是富有技巧的呼吸与手法,却在动手的第一时刻让泰勒斯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像是失控了一样。 完全没有了战斗架势的稳定性和抵抗性。 “嘭”的一声,从旁边蹿出来的林肯一瞬间就把泰勒斯给按趴下了。 “请安静,泰勒斯骑士。大人只说要杀五个,我不想让这个数字在我手上出错。这将是我的耻辱。你能理解吗?” 林肯一边按着泰勒斯的脸在地上,一边平静的说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泰勒斯的脸被按得变形,那伤疤扭曲着,透露出愤怒,还有一股不可抑制的恐惧。 “杀害骑士团的骑士!你们还准备杀害公爵吗?!” “如果有命令的话,我们会很乐意这么做。” 林肯平静的语气反而让泰勒斯歇斯底里的喊叫停住了。 很显然,他是真没想到会有人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谈论关于‘杀害公爵’这种话题。 希沃德被干脆利落的杀戮吓到了,不光是他被吓到了,那些白蔷薇骑士也被吓到了。 “次啦啦”的拔剑声不绝于耳。 但是又谁都不敢动一下。 白蔷薇骑士在刚才的松鼠党袭击中没有任何损失,但是现在一个照面就死了五个生擒一个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人?! 车队中的其他人,在这突兀的流血事件之中也都猛地被吓到,停下了手上正在收拾残骸的工作。 有的呆愣的看着这里,有的则尖叫着跑远。 但是好在,终归还是有冷静下来的人存在。 “你是”希沃德公爵,这个本来就因为松鼠党的袭击而显得心力憔悴的中老年男人,此时脸色更加难看,有些瑟缩的试探性的叫着。 “辛特拉的蓝恩公爵?” 他原本坐着的身体,畏畏缩缩的缓缓站起来,本能性的后退着,眼睛也左右看着。 “那这些就是那些余烬骑士?” “你您是公爵,没有尽到礼仪是我的失责。但是蓝恩大公,即使是公爵也没有权利无故杀害骑士!” 他咽着口水,勉强将自己的话说完。 “他们死于这次旅途的意外,跌落山涧。” 五个白蔷薇喉管里淌出来的血已经快要沾到蓝恩的靴子,而猎魔人则平静的说着。 余烬骑士们不用吩咐,直接拽着地上被自己干掉的尸体,走向了山道边上,往下一扔。 山涧中的水流声本就很大,五个人扔进去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希沃德嘴角一抽,其余白蔷薇骑士更是刹那间脸色发白。 “没有尽到礼仪是我的失责。”希沃德再次重申着,那张精力憔悴的脸上显得无比真诚。“但是没、没必要做到这份上,真的没必要,蓝恩大公。” 蓝恩歪头俯视着希沃德,沉默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虽然接触不多,但你其实是个聪明人。所以你现在还在用这种可笑的借口来试探我为什么一露面就要这么爆裂。” 蓝恩向希沃德走去,这时候反而是这个腰间只有一把装饰性长剑的公爵,按住了身边全副武装的骑士的肩膀。 虽然说白蔷薇骑士团没有参与南北战争,甚至连那场战争的过程都是听说得来的。 他们也因为永恒之火的信仰而对猎魔人这种变种人不假辞色。 但是当蓝恩真的来到他们面前时身高、体型、重量、还有足以驾驭这重量的力量。 蓝恩光是从他们身边正常路过,他们都会感觉像是自己身边正有一头嘴角冒出热气的巨熊踱步而过。 林肯无所谓的松开了按着泰勒斯的手,在蓝恩从身边走过时一齐站了起来。 “我就直说了。”蓝恩站在白蔷薇骑士们围成的圈外面,虽然这已经完全给不了人安全感了。 “我现在需要接管整个队伍的指挥权,包括在这次行动中所有属于伱的指挥系统。” “五条白蔷薇骑士的人命是为了让你能安静听我说话,也就是相当于演讲前的咳嗽,你能明白吗?” “当然,他们对我和其他人的恶劣态度,也确实让我厌恶了他们一些。” 蓝恩的手指比出一个微小的距离。 其他人的表情只觉得荒诞,毕竟骑士其实是低级贵族。 而现在,五条贵族的人命只是用来完成一声‘演讲前的咳嗽’。 但是莫名其妙,当这些只觉得荒诞的人们,将视线转移到蓝恩和余烬骑士,乃至是特莉丝的身上时。 他们脸上那种理所当然,又好像让他们也能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现在的形势很危险,所有人都必须立刻撤出庞塔尔河谷。” “就因为这个?”希沃德的脸上简直不可置信,“就因为那些松鼠党?” “重点不在于松鼠党,而是他们引来的某个东西。” 蓝恩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没指望你能理解,你觉得我开口就杀了五个骑士太过暴烈,但是我觉得把这些人活着撤走比五个骑士的命要重要。” “而且我很清楚你现在心里在慌什么,希沃德。” 猎魔人歪了歪头,平静的俯视着看似已经安定下来的艾尔兰德公爵。 “你并不在乎那五个骑士,你也并不是因为我开口就杀了他们而惊慌。你慌的是弗尔泰斯特为什么没有把请我来的事情告诉你。” 说到这里,周围的白蔷薇骑士们面色无措。 但是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希沃德,这个已经步入中老年的男人,此时颤抖的身体却彻底平静下来。 原本涣散颤抖的眼神也变的稳定。 蓝恩看的很清楚,这家伙或许只有在刚开始死了人的时候,那股突然性的惊慌是真的,余下时间全都是演的。 实际上,在他认出了自己之后,他就已经不因为此时此地的场景而惊慌了。 不知不觉间,蓝恩曾经所做过的事情,做事时秉持的态度,都因为他的名声大噪而传播开来。 就算是尼弗迦德人,在谈论起辛特拉公爵时都主要描述他‘恐怖、爆裂’,但很少说他邪恶、嗜杀。 希沃德自认为他虽然因为立场原因而不得不歧视非人种族和变种人,但也就是在泰莫利亚国内他称得上歧视。 放在整个北方简直就是温和派了好吗? 好歹他不会用自己公爵的身份下场,鼓动种族屠杀。 像是蓝恩这样的人,他不会杀了自己。 所以在确认自己面前的确实是辛特拉大公时,希沃德就不是太慌了。 有的人,就是能在某些方面,不论立场的获得别人的承认。 而紧接着,理清了思路的希沃德就只担心一件事—— 弗尔泰斯特请来了蓝恩来解决这件事,但是却没跟自己提前说,这是不是说明了某些政治风向? 但是,这是希沃德自己该敏感的事情,蓝恩此时完全不感兴趣。 “现在我需要贯彻我的指挥权。”猎魔人以宣布决定的语气说着。“所以你跟弗尔泰斯特的小矛盾我也不关心。” “我只为了少死点人,你能理解吗?” 猎魔人的猫眼与希沃德冷静的双眼对视着。 “你因为立场原因,对于我这类人并不尊重,或者说不能表现出尊重,我能理解。而我也不要求你尊重我我要求你尊重我的力量。” “还有问题吗?” 艾尔兰德公爵张了张嘴 “当然理解,蓝恩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