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断言有何凭据?” 黄泉猛然搁下咖啡杯,清脆的碰撞声划破空气,深褐液体摇晃,激起一圈又一圈细腻的波纹,在杯中摇曳生姿: “莉莉薇拥有独立的意志,她的情绪丰富而真实——喜悦、悲伤、愤怒,乃至为我挺身而出时的恐惧,我难以觅得一丝她是个虚构人物的迹象。” 黄泉的语调渐升,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黑天鹅,仿佛要将对方看穿。 面对这番质问,黑天鹅优雅地将垂落在耳边的发丝挽到耳后,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构?莉莉薇她,恰是这两者边界上独特的存在,或者说,她也是完全真实的。” 言及于此,黑天鹅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正与皇族孩童嬉戏的莉莉薇,心有灵犀一般,莉莉薇蓦然抬头,朝这边投来一瞥,旋即又沉浸于欢笑之中,继续她的游戏。 “你的依据,我想要知道。” 黄泉语气平静,再度重申,她虽不易为情绪左右,但也并非铁石心肠,事关莉莉薇,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仍不免…… “「忆庭」,剩下的我无法透露更多了。” 黑天鹅回复得同样淡漠: “我见识过太多常人难以触及的奥秘,也亲身涉猎诸多‘黑痕’,莉莉薇给予我的感受尤为独特,她过分的纯粹,纯粹到给人一种不真实。” “纯粹?”黄泉皱起眉头,她不明白黑天鹅的意思。 是指莉莉薇傻的纯粹吗? “是的,纯粹。” 黑天鹅重复了一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黄泉:“那个「忆泡」,实际上能够复制一份莉莉薇的记忆,若非如此,我恐怕也不可能有所怀疑。” “你……” 黄泉一时语塞,这牢鹅怎么一套又一套的,只能说不愧是「忆者」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黑天鹅仿佛看穿了黄泉的心思,轻柔的话语中带着洞悉一切的意味: “这是我见过最为童真,纯粹的记忆,因此反而显得超脱现实,她在努力扮演谁,或者说是成为谁,就在准备沉入更深层的记忆一探究竟时” “我的记忆被删除了,就因为知道了某人的名字。” “名字?” 黄泉有印象,因为晓琳曾说过莉莉薇身上有个世界级别的模因污染,其内容就是关于某个名字。 这么看来,黑天鹅触及到了这个禁忌,导致记忆丢了,不过并没有被拔毛。 “我的话说完了,不管怎样,在我看来,莉莉薇是你很好的伙伴,请好好善待她。” 黄泉沉默了,目光在黑天鹅和嬉闹中的莉莉薇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正在切换至阿修罗斯的视角」 阿修罗斯静立于院长墓碑的正前方,头颅低垂,杂乱的发丝掩映着他那只淤青的左眸,整个人略显狼狈,点点尘埃与斑驳污渍依附在衣服上,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的一场“冲突”。 那是协商了半天的结果,阿修罗斯让贝丽拉“轻轻”揍一下,否则,以她的能力,想碰到阿修罗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院长大人……” 轻轻将怀中的鲜花置放于碑前,阿修罗斯阖上双目,语带哀愁地低喃: “我来看您了。” 他深吸一口凉气,试图平息心中的波澜,然而,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却泄露了极力掩饰的哀伤。 “伊莱狄希·巴奈特,那位好战分子再次将一个国度给征服,据我所知,那个国家叫帕尔冈。而在这位危险人物的虎视眈眈之下,罗玲的王族高层竟选择视而不见,好像毫无察觉自身的安危。” “西国的神诞会已落下帷幕,遗憾的我未能躬逢其盛,但令人惊喜的是,神诞会的冠军居然来到了罗玲,若非当下不合适,我其实挺想知道诅咒与魔能相比孰强孰弱。” 来罗玲做生意的各大商队都有阿修罗斯的眼线,因此即便阿修罗斯本人一直待在罗玲,亦能对外界的信息了如指掌。 “我……计划快要成功了,然而贝丽拉却并不赞同我的做法,院长,我该怎么办?” 阿修罗斯独自低语,此刻根本没有什么统领众扭曲者的「教父」,而是一个面对困境,渴望长辈指引的迷茫少年。 双拳紧握,因过度用力指节变得泛白。 “她无法理解我,她觉得我疯了,那么,我该为了罗玲,杀掉她吗?” 阿修罗斯心中充满了矛盾,这些年,虽然他本人刻意回避贝丽拉,但在必要时刻,也不乏派遣他人与她接洽。 因此,当贝丽拉遇见黄泉与莉莉薇,并且目睹阿修罗斯的戒指时,她的反应才会显得如此自然而老练。 猛然间,阿修罗斯凝视着墓碑上镶嵌的照片,院长的笑容依旧温和而慈爱,仿佛跨越时空传递着不变的温情与智慧。 「愿主赦免我的罪孽,愿主宽容我的扭曲,愿主恩赐我等清香」 伴随着低沉且虔诚的祈祷,阿修罗斯周身的氛围变得诡谲莫测,仿佛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正与他的祈求产生共鸣。 无论是自称为「忆者」的神秘女子,还是古罗玲传说中的至暗之神,亦或者来自远方的强大异乡者,以及绷带姐姐,贝丽拉…… 阿修罗斯利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与力量,即便是昔日的同伴也不例外。 只要最终计划得以实现,罗玲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新生,届时,今日的所有牺牲都将证明其价值。 “黑影。” “我在。” 话语方落,那位最初引领黄泉莉莉薇至彼岸福音社的黑衣男子,便悄无声息地自暗处显现。 “罗玲娜·雅莉,她在哪?” 这便是绷带女子的真名,至于如何得知已无关紧要,知晓真名意味着阿修罗斯能对她做很多事。 “根据影子的监控,她正在普通区执行巡逻任务。”黑影恭敬回答。 “做好万全准备,我们的计划可以启动了。” “遵命。” 风过林梢,叶声簌簌,随着黑影的隐退,阿修罗斯再次孤身一人,他取出一张名录,其上列明了罗玲所有肃清者的真名。 今晚,他要将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给咒死,到时候王族区的防卫力量将因此变得格外空虚,而阿修罗斯,则会率领扭曲者们乘隙而入。 这不是简单的造反,单纯的权力更迭并无实际意义,即便阿修罗斯自封为罗玲的新王,也只是让扭曲者与普通人身份对调,根本无法解决罗玲的痼疾。 阿修罗斯,他要为罗玲带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