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开饭了，大房屋里走出来一个妇人，看样貌与小马氏有几分像，只是皱纹多了一些，体态略丰盈一些，连隐藏在嘴角的冷笑与不屑都一模一样。 “他二叔过来了？听说那一段时间你生病了，你大哥要不是因为科考，日夜苦读，难以分身，怎么说也没有回来看看你的，二弟没有埋怨你哥吧？” “大嫂哪里的话？大哥努力科考那是正事，那么多年我们当弟弟的勒紧裤腰带也都是为了自己哥哥能考上功名，好带着兄弟们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老四那么大了还没有找媳妇，这事都把爹娘愁坏了，娘你说是吧？” 杜老太瞪了一眼，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什么，她怕老二还有下一句话等着。 马氏也不回他，只能转移“潇菱，还不过来给几位叔叔见礼？” 一个和萫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似不情不愿的过来，给杜尚清他们兄弟几个行了一个万福礼“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好。” 这个小姑娘面貌倒与马氏不一样，长得比较像杜尚风，配上瓜子脸倒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只是看去有点刁蛮之气。 “嗯，坐吧，一年难得回来几趟，去和几个妹妹聊聊吧！” 潇菱听二叔说，便坐到了几个妹妹之间，轻声聊了起来。 “大嫂，怎么没有看见大宝？这都要开饭了，他还在房间里读书吗？” “咳，齐均说外面厨房味太重了，光琪坐马车回来有点晕，这不我家那媳妇去厨房做饭了，他便在房里带孩子。” 正说着，杜齐均也带着孩子出来了，小马氏接过孩子，杜齐均给大家施礼“二叔好，三叔好，四叔好，五叔好。” 一看他模样打扮，就知道那次在醉仙楼看见的就是他，杜尚清也没有多问，只是点头道， “坐吧，难得大家都聚一起，一会陪二叔喝一杯。” 杜齐均应了一声，坐到了自己爹下首，杜家人口多，只能分开两桌坐。 这边杜老头首位，左边杜尚风带杜齐均，右边杜尚清，杜尚霄，杜尚雷，杜尚平，杜齐柏，杜齐樟，杜齐桐。 那边杜老太首位，左边大儿媳马氏，右边三儿刘氏，依次田氏，杜齐萫，杜齐芸，杜齐榉，杜齐榆，杜齐蓉，杜潇菱。 杜老头看着一屋子的儿孙也很高兴，让杜尚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今年中秋节，大家都很辛苦，好在秋收很顺利，来，大家都喝一杯吧！” 大家都纷纷举起酒杯，喜笑颜开的开动了。 人多吃饭就是热闹，今年老宅卖月饼，赚了不少，杜老太难得大方一回，这顿饭有鱼有肉，着实算是丰盛了。 马氏本来是瞧不上杜家吃食的，以前回来过年过年，儿子闺女都不情不愿的。 老太太抠抠搜搜，菜里舍不得多放油盐荤腥，还没有在自己家平常吃的舒服。 这次上桌的菜让马氏暗暗奇怪，老太太转性了？有鸡有鱼还有肉，啧啧啧，看样子今年老宅赚钱了，等会要钱估计容易多了。 杜老头喝这酒，味道不错，不由得多喝了几杯，杜老三也多喝了点，直嚷着再开一坛，被杜尚清瞪了一眼。 “今天过节，大家高兴喝酒是助兴，莫要贪杯，一会钻了桌底就不雅了。” 杜老三心有不甘，给杜老头使眼色，想让老头开口，杜老头看见装没看见，放下酒杯，“不喝了，留着晚上再喝，吃饭吃饭。” 杜老三悻悻然只能蒙头吃饭。 吃完饭，几个小家伙出门玩了，几个小姐妹去了芸儿房里闲聊。 几个兄弟陪着爹娘在堂屋叙话。 “老大啊！今年科举大概什么时候啊？” “过完新年，二月份就要院试。” 杜老头点点头“今年你与大宝有没有把握？” 杜尚风听老头问起这个，把身体正了正“爹，这次我与齐均都有很大机会，我最近与县里的几个同窗一直在联系，他们现在与府城的官宦子弟交好，那边有人在流云书院打听到了这次府试的题目，大家都在商量着买呢？” “还有这事？真的假的啊？”杜老头奇怪的问。 “我也托我们学院老师打听了，这次府试确实是流云书院在出题，然后由考官在其中抽题，基本属实。” “原来是这样啊，那也不是买到就有用吧？” “爹，我想托县里同窗也买两份，这样我与齐均一人一份可以交换看，这次府试必定高中。到时候光耀门楣定让我们杜家重新起来。” 杜尚风已经说的红光满面，仿佛自己已经高中秀才了一样。 “多少钱一份啊？”杜老头也被老大说的心动了。 “五十两银子一份，一共两份一百两。” “什么？”杜老太太尖叫，“什么劳什子那么贵，老大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马氏忙接话，“娘，你不懂，这个流云书院可是京里大官亲哥哥办的，好多府城官员都对这个书院山长毕恭毕敬，他们书院这次也是为了照顾官宦子弟，才出的几十份卷子，买到必然高中，到时候您就是秀才娘了，后面就享福吧！” 杜老头又去掏自己的铜烟枪，点着抽了一口“老大，你真的有把握？” 杜尚风一听有门，杜齐均在一旁也是心里激动，端着茶碗的手都抖了一下。 “爹，只要我买到那上下两卷，把题目背的滚瓜烂熟，到时候我杜家肯定出两个秀才，到时候不要说在半坡村风光，就是隔壁马家村马地主也不敢再觊觎我家的田地了。” 杜老头心里是痒痒的，如果没有杜尚清带着做月饼赚的几十两银子，他是不会有什么心动的，可听了老大的保证，加上家里的几十两银子底气，又让杜老头升起了搏一把的希望。 他知道凭着真材实料，老大父子估计希望不大，可要是真的有这样包中的试题卷，那么当上秀才爹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刚要说话，杜尚清不紧不慢的开口了“大哥，你既然同窗好友许多，那为什么要自己买？或者与好友合买也可以啊？” 杜老头也不说话了，看向杜老大，杜齐均在一边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狠狠地盯了杜尚清一眼，而后又低下头。 “不是，我县里同窗说了，他们也怕流出太多，招惹是非，所以不打算流出多少份，更加不许私相授受。还规定我们镇上只能给三份，所以县里同窗也不敢买来给我，这本就是人家官宦子弟间暗地里售卖的，我也是央求了许久，又托我丈人找县衙里的人去印证，才下决心买的，爹，你一定要帮我啊！今年府试通过就看您的了。” 杜老头又吧唧一口烟，缓缓吐出后“什么时候要？我尽量给你凑凑。老大啊，你可千万要打听清楚啊，这可是我和你娘的棺材本都要掏出来的。” 杜尚风闻言大喜“放心吧， 爹我肯定要打听妥当，才能给钱，后天回镇上你就把钱给我吧” 杜老三胳膊都被刘氏掐红了，想让他开口反对，杜老三无奈只能看向二哥。 杜尚清见大哥三言两语就把爹说服了，也挺佩服老大的，每次回来都不会空手而归，总可以稳稳的抓住老头的软肋，盘剥干净才能回去。 兄弟几个辛苦一年每一次都会被一锅端了，苦哈哈过了一年又一年。 “爹，家里有那么多钱吗？大哥自己准备掏多少钱？”杜尚清开口了。 杜老太太怼他“你分家了，就不要打听家里有多少钱？” “我分家了也知道老宅没有钱啊，爹娘，老四还单身呢？你们不会忘了吧？上次就是因为老大科举凑钱，把老四的下聘银子都掏净了，我与老三去镇上打工一年的钱也都拿了去，结果呢？” 杜老头“这次你大哥说把握大，又是府城的消息，肯定可以考上 ” “爹，你真的是糊涂啊，流云书院这样干是在买题卖题，是违反朝廷禁令的，你怎么能支持大哥这样做呢？为了考上秀才就要不择手段吗？那大哥就是考上了还是自己本事吗？” 杜尚风见杜老头被堵了回去，想出言辩解“老二，你” “大哥，你不要说了，我不支持也不同意你这样做，老三，老四，老五你们支持大哥吗？” 杜老三从板凳上跳起来“我也不支持大哥，我支持二哥，二哥说的对，这样做是舞弊，不是大哥真本事，要是有人检举，我们全家都要受牵连。” 老四“我也不支持大哥，二哥说的没有错，大哥你不能糊涂啊！” 老五“我支持二哥，大哥与大宝应该自己凭本事考科举，堂堂正正当秀才，莫要想走歪路，不然我家杜家没有站起来，再被连根拔起。” 杜尚风一见这个情况也傻眼了，什么时候老二那么厉害了，这还是那个地里老黄牛吗？以前都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的，怎么现在老二竟然带着几个弟弟一起反对自己了。 “你们，你们”杜尚风被噎的说不出来话，脸也羞红了，自己什么时候被弟弟们说道过投机取巧，没有真本事。 还说自己会连累杜家，真的是气死了，但这也真不好辩解，自己把买试题与必中秀才说的太满了。倒给了老二说自己科举舞弊作假的机会。 “爹，娘如果你们认为这样是为了大哥好，那么我就建议立刻分家，不能因为大哥，我们几房将来大哥东窗事发受到连累。” 杜尚风气的浑身发抖。 “老三要养活家人，老四今年肯定要托人说亲的，老五也要抓紧，老宅银子要拿出来分的，还有田产可以分为五份，老大一份，爹娘一份，三个弟弟一人一份。” “如果你们这次大哥，那爹娘一份就与大哥一份在一起，你们去凑钱买吧，卖地也行，几个弟弟还是让他们分家吧，给杜家留点血脉吧！别时候落一个流放斩首的下场。” 杜老头听了打了一个寒颤，头脑也冷静了下来，默默地又端着烟枪抽起来。 杜尚风见老爹退缩，又看向杜老太“娘，你们真的不帮儿子吗？” 杜老太太虽然偏心大儿子，但是家里大权还是老头做主，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冲老头喊“死老头子，你到底怎么想的，就由着老二胡说八道吗？” 杜尚清看着杜老头，“爹你看看屋里，你还有好几个儿子，孙子更多，你可要想好了。” 杜老头看着老二，喃喃自语，是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敲了敲烟锅，“老大，不要想投机取巧，还是跟大宝认真读书，准备科考，凭自己本事考上才是光宗耀祖，你们去院试的路费，老宅会支持的，其他不要想了，老四年龄不小了，今年大家都要留意着，给老四找一个贴心会过日子的媳妇。” 杜老太见老头发话了，也只能作罢“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也要操心操心自己小叔的婚事，家里都是爷们，这打听女人的事情还要咱们娘们多上心。” 马氏与刘氏也点头应下，都表示也会去娘家打听打听，把这个网撒大一些。 老四见话题都转到自己身上，脸也涨红了，开玩笑，自己怎么会不想媳妇呢？村里和他差不多大的，一个个都结婚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自己还孤家寡人呢！ 心里也期待着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