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管事略一思索道:“老爷依我看,这个杜老三说的半真半假,那些木工产品设计图极有可能在杜老二手里不假。 可他要回去劝杜家老二接受合作,我看这是诈。 咱们现在不能轻易放了他,可以让他先写一封亲笔信,晓以利害劝说杜老二接受合作。 如果杜老二念及兄弟情分,定会选择与咱们家合作。 若是他执意不肯,那也简单,咱们到时候就让他拿银子赎人,再用计将杜老二诱出来捉住。 到时候杜家群龙无首,是死是活不就掌握在咱们手里了,不怕他们继续顽抗。” 青年管事目光坚定,神情自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抚了抚衣袖。 “好,此计甚妙!对,这杜老三不能这样就放了。二管事,清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那老人喜上眉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转身吩咐那个管事。 “老爷,我听明白了。那我这就去逼迫杜老三给他哥写信。他就是说破大天,现在也不能放喽! 张管家这点子真绝啊,要是真的再把杜家老二也抓了回来,那咱们家的木器工坊可就要赚大发了!” 胖管事一脸讨好之色,满脸堆笑,眯着眼睛望着那青年人翘起大拇指。 开玩笑,这位张管家之所以从一名小小的贴身护卫快速升任为府里的大管家,那可说是要手段有手段,要人缘有人缘。 老爷跟小姐对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无有不信任的。自己若是想保住饭碗,可不就得使劲地顺着夸吗? 胖管事心里打着小算盘,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 张清云望着胖管事带着手下离去,心中冷笑:杜尚清啊,杜尚清,我要让你全家也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我要让你全家慢慢的陷入绝境之中,我要一点点夺走你家的财产,把欠我家的血账全部还清。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怨毒,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 杜尚清在府城正安排车队准备回村,没来由的竟打了个寒颤。 “我去,真的是见了鬼了,这大太阳底下咋还打寒颤了?”杜尚清心中正在揣度,眉头微皱,一脸的疑惑。 那边几个孩子就背着书包嘻嘻哈哈的跑了过来。 “二伯,我不想同五哥坐一辆车。我想跟你坐一辆车。” 齐榆气呼呼的跑过来,说完这句话就往车上爬去,小脸涨得通红。 “又咋了?昨个考完试不还是有说有笑的吗?这会子咋就闹了?你小子下来,前面这辆是给你三哥他们坐的,你若是不嫌他无趣那就跟着他吧!” 杜尚清一拍小胖子的屁股,笑着告诉他莫要后悔。 小胖子眼看就要爬上去了,一听要跟三哥坐一辆车,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呲溜一下便原路滑了下来。 “那俺可不坐了,同三哥坐一起那还不把俺憋死了。俺就跟着二伯了,嘿嘿,二伯,到时候您还给俺讲《天龙八部》的故事听哈。” 小胖子拽着杜尚清的衣角,眨着大眼睛,一脸讨好的笑容。 算算日子,杜尚清这次出门已经快两个月了。家里家外已经积压了不少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再不回去怕是老叶他们真的是要压不住了。 这边新买的铺子已经拜托唐婉琴帮着照看一二。 过两天齐桂收到信便会带人过来,店里一切安排,如何打理自己都在信中做了交代。 每半月家中还会安排人过来巡查一番,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反馈,料想齐桂应该可以应付。 归心似箭,杜尚清昨日已经去唐府与唐姑娘告了别,今日就不再耽搁了。 大伙儿拾得妥当,便准备出发。 “等一等,杜老爷,等一等。”杜尚清刚准备调转马头,就看见小七带着两名伙计急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挥舞着手臂,气喘吁吁。 “小七,你怎么来了?你家夫人也来了吗?” 杜尚清看见小七,下意识就扭头环顾四周,想去找唐婉琴的身影,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嘿嘿,杜老爷,夫人没来,她说她该说的话,昨天都交代了,今天就不过来了。 这几盒点心是早上刚做的,夫人让我拿过来给你们带着路上吃。” 小七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示意伙计把点心递过来。 说着便让伙计把那些点心分发下去,每辆马车上两盒。 “让她破费了,还想着给我们送吃的。你回去告诉你们夫人,有什么事情就找齐桂,千万不能自己硬扛。 齐桂若是做不了主,解决不掉他只会联系家里,我得了消息便会立刻赶过来,让她不用担心。” 杜尚清收下糕点,神色认真地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挥手告别,而后轻夹马腹,带领车队缓缓前行而去。 城门口逃难的流民这几日又明显增加了不少。 两边的草棚密密麻麻,乌泱泱一大片,居然看不见尽头。放眼望去,那一片破败与混乱的景象令人揪心。 今年天旱,杜尚清自从半坡村出来,就再没有见过下雨。 一路上,土地干裂,尘土飞扬。许多离河流湖泊稍远的村镇听说已经出现断水的情况了。 这段时间白水河的水位也在快速下降着,本来有这条天然屏障阻挡还能拦住荆山府的难民。 可如今水位下降,许多人便砍来竹木,做成浮筏,成群结队的向武川州涌了过来。那场景,犹如汹涌的潮水,势不可挡。 这一下可把武川州的防卫力量大大的稀释了,荆山府与武川州本就是邻居,这白水河从上到下贯穿两地东西。 如今数百里的河道起不了防御的作用,倒成了防守漏洞。 沿河各县压力巨大,没日没夜都有荆山府难民偷渡过来,靠着县里那点兵卒根本就拦不住啊! 武川城这边情况也非常不好,每天都有几百难民渡河而来。 城门口熙熙攘攘,喧闹嘈杂,人群中弥漫着绝望与无助的气息。再这样下去怕是救济粥也不能保证每天两顿了。 路边有些难民看见城中有来往的富户、商队出入,便领着家中孩儿跌跌撞撞地上前乞讨。 他们面容憔悴,声音沙哑,眼神中充满了祈求。还有一些人更是将自己家的孩子插上草标,跪在路边发卖。 期望有人可以发发善心,将孩子们买回去,寻到一处人家也可以吃顿饱饭,不至于跟着自己以后再饿死在异乡。 那一个个瘦弱的身影,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