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城这边,自夏潇潇离开以后杨华宁几人一边派人私底下找夏潇潇,一边还要应对新政颁布带来的各种问题,成天忙得焦头烂额。 以往不怎么上朝的杨华宁,过完年开始,天天上朝与人吵架,朝廷三大派系纷争不断。 新政推行处处碰壁,举步维艰,要不是暗地里皇上大力支持,明面上朝中也有部分人支持,更有林弈这个大靠山在,杨华宁只怕不出一个月就要下大狱! 新政动到了上层的利益,皇上有心改革,杨华宁的想法正合他意,只是他不敢做那得罪天下权贵的坏人,明面上始终是个中立分子,他给杨华宁提的要求也是真高,如今是坐山观虎斗,不见兔子不撒鹰。 杨华宁近两月来遭遇的暗杀比过去十几年来的总和都还要多,还好他如今修为提升,身边又提前安排了许多人手,人身安全尚可保障。 只是每日明面上要与对手唇枪舌剑,与中立派斡旋,推动新政实施,暗地里要应对对手的阴招,暗杀,还要应付皇上,还得找夏潇潇,小心隐瞒自己的身份。 如今各种流言蜚语纷至沓来,玲珑被逼得不敢出门,他家门口动不动就被人泼大粪,他还不能把那些人怎么样,不然就是打自己的脸,他都有种想要放弃的冲动。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强行将一个生产力低下的封建王朝往现代文明的道路上拉,太难了,原本他以为,只要皇上答应了,自己也有足够的人支持,政策推行应该没那么难。 自己又不想动他们的皇权,只是稍加限制,让分配稍微靠近公平那么一两步而已,大部分的利益还是在权贵这边,为什么就那么难。 明明权贵阶层已经占据了超过99成的利益,老百姓靠着他们吃剩的一点残羹剩饭如牲口般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社会要怎么发展?就不能稍稍分一点出来,让百姓像个人一样活着,让整个社会发展起来吗? 明明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要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如今虽有师父及一群年轻朝臣的支持,又有玲珑、林弈帮忙站岗,私底下皇上也是站他这边的,杨华宁依然感到难以支撑。 有时杨华宁甚至有种冲动,想要效仿黄巢,但是又于心不忍,觉得这有违自己的初衷。毕竟大夏稳定下来也没多少年,这几年总体上还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虽然盘剥依旧恐怖,但因为总体安稳,百姓还能勉强过活,大家还是觉得这是一个盛世,他没有理由让大家重新卷入战火。 玲珑除了帮忙稳住皇上的心思,也没法直接帮到什么忙,还要因为杨华宁被贵族女子所排挤,背地里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为了杨华宁,她还得忍气吞声。 而且,因为夏潇潇跑了林弈觉得自尊心受挫,回来发疯把院子里一堆美人都打发走了,连整座府里的房子都拆了,自己则搬到国师府住着,有人顺势将她与杨华宁林弈三人之前又编排在一起,话语极其难听。 林弈不是杨华宁,生气了是真的会杀人,本来就心情不好,再被人编排,还不能解释,生气了就只好把对方往死里整了,这又给杨华宁带来一大堆麻烦,头发都要愁白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派出去暗地里查找的人已经跑了好几个省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节骨眼上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找,毕竟夏潇潇本身情况也特殊,有好几次玲珑都梦到夏潇潇遇害了。 这天林弈杨华宁二人都不在,玲珑一人在府中,忽然听得管家来报有个南方的商人说是有人托他送信,虽说是送给陈嬷嬷的,但之前杨华宁就交代了,若有外地人送信定要将人留下。 毕竟夏潇潇说了,会给他们来信的。门房的老者听说是南方的商人带来的信,便将人留下去找了管家,管家拿了信将人留下又跑去找玲珑。 商人见送个信被扣在门房心中无比忐忑,战战兢兢等了半天,又听说主人家叫自己进去,吓得两腿发软,一路跟管家解释求饶,管家只得笑呵呵的安慰他只是问话,并不为难于他。 入了大厅,见到玲珑,啪就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玲珑见此忙叫管家拉他起来坐下。又说要留他一会儿,吃了饭问了话自会放他回去。商人心中后悔,早知道这两封信这么难送,就不接这单了。 等了好半天,眼看到了下午,上座的女子一会儿读信一会儿出去的,弄得他无比紧张,明明这天气不热还满头大汗。 终于见着两个男子来了,上座的女子才松了口气。商人见此也觉得松了口气,该来的总要来,早死早超生,少受点煎熬。 玲珑见了杨华宁和林弈回来,迎上前道:“潇潇来信了,这人说这信是他亲自接的,也是他自己来送的。但我问了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说着把信递给杨华宁。 杨华宁瞟了一眼,见送信的商人无比紧张决定先问问话,林弈伸手要看他手里的信,杨华宁避开将信塞进怀里,说要先问话。 没等杨华宁开口,林弈先道:“托你送信的是不是一个皮肤很白,眼睛大大,棕色头发,说话声音小小的姑娘,大概跟她一般高。” 商人战战兢兢道:“听声音确实是女子,但头和脸都包着,露出的一双眼睛和额头,看手和额头皮肤倒是不白,身高确实与这位贵人比,应该高些,只是瘦很多。” 林弈又问:“除了送信还让你带什么话没?你收她钱了吗?” 商人心虚道:“没有带话,连着笔和纸一共收了她130钱,我没坑她,都是这个价。” 林弈生气道:“一封信你收这么多钱,还说没坑人?” 商家连忙跪下道:“大人饶命,她让我带了两封信,又买了些纸,我收她130钱真不贵了,这一路两千多里路哪! 玲珑问:“可你只给了我一封信啊!” 商人又道:“还有一封,说是送到国师府隔壁的将军府找一个叫李莲花的,我来回跑了三个将军府也没找到这号人。现在还在我这里。”说着把揣在怀里的另一封信拿出来。 林弈冲过去一把夺了过来。 商人道:“大人这封信是给别人的,这样于理不合啊!大人你看完还我吧,大不了我说是不小心误拆了。” 杨华宁道:“别跪了,起来坐着吧,陈叔你扶他坐下。李莲花我们认识,我们帮你转交。”看商人还是跪着不敢起来,吩咐青云过去把人拉起来坐着,又给倒了一杯茶。 林弈原以为信是给自己的,不过是假借新月的名头,但拆一看真是给新月的,顿时更是生气,一把把信拍到桌子上。 杨华宁道:“怎么又生气了?先完话再看不信吗?” 林弈道:“这个没良心的,只知道给你们写信,都不给我写。” 杨华宁有些无奈,转头继续问商人道:“你跟管家说你是从栖梧县来的,你是什么时候接到这封信的?” 商人道:“大概是一月三十吧,我记得那天一早这姑娘找我问我能不能帮忙带信来上阳城,又问我买了些纸,后来不到中午时分就拿了两份信来请我带信。她说她有两个亲戚在这两个府里做下人,她独自一人南下寻亲怕他们担心,想给家里报个平安,我才敢送的。不然我哪敢往贵人府上送信,万一惹了麻烦,我这不吃不了兜着走嘛。” 杨华宁道:“你是一来这里就来送信了吗?”一路上你花了多长时间到上阳城?” 商人道:“昨天到的,早上交完货就来了。不过我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还送了些货。耽误了些日子。如果不耽误,大概这月二十五就能到上阳城。” 商人还道:“带信之前几天我还看到过这姑娘一次,她背了些药材去我家对面的铺子卖,因为口音不是本地的,我当时特地留意了一下。” 杨华宁又道:“你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她的样子吗?” 商人凭着记忆描述了夏潇潇当时的外貌特征,杨华宁照着大概画了一下。林弈看了对着商人道:“你没撒谎吧!” 商人道:“大人,小的哪敢撒谎,我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当时看她一双手都烂了,我想着一个女子也不容易,原本想收她160钱,后来只收了她130钱,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杨华宁看着林弈道:“她一女孩子只带了那么点钱,一个月时间不到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吃苦头才怪,这估计都算好的了,你别吓着这位大哥。” 说完杨华宁又对商人道:“天晚了,我们就不留你吃饭了,今天我们问的话不能告诉任何儿。”说着就让管家悄悄送商人出去。又给了商人一些钱,回头又叫两人这些天跟着这人直到他离开,省得有些人找他麻烦。 待商人走远杨华宁才拿出自己手里的信,林弈立马凑上去看,夏潇潇写了三页纸,还把自己路上见闻撕了几页涂掉了一些东西一道装着送来了。全程除了聊到自己听到三人八卦时提了句林师兄,再没提过林弈。 林弈看了气都不打一处来,生气道:“她这良心都让狗吃了吗?提都没提我一句。”明明知道夏潇潇没事挺开心的,看到她没提自己又有些难过。 杨华宁道:“不管她对你有没有意思,既然她决定不招惹你,那还提你干嘛?惹是非吗?你没看她言语中净是对欠我们人情的不安吗?她哪里敢惹你!要不是想提醒我们注意防小人,估计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写信给我们。” 林弈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我自己去找她。” 杨华宁叫住他:“你上哪去找她,你觉得她会留在原地等你去找吗?你以为她会那么笨吗?” 按照那个商人说的,她早几天就到的那里,却在几天后才去托他送的信,应该是有事才在栖梧县停留,要走的时候才去留的信。” “栖梧天气虽比这暖和,但冬天还是有些冷,我估计她会往更南的地方去,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眼下最好的办法是让人暗地里去栖梧调查,争取找到更多的信息,然后顺着线索去找,眼下朝中局势不稳,你去了我们的计划就得功亏一篑,反正你现在去也没用,先让人过去查着吧!”夏潇潇跑的距离已经远超杨华宁预计了,那么点钱,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南方原是许多小国,语言都不一定通,临时在停了那么些天,肯定是有事。 “万一她还在呢?我若不去,她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南方人烟稀少,毒瘴弥漫,山中猛兽毒蛇极多,她那点修完够干什么,除了给自己招来危险什么也做不了。” “那你去能找得到她吗?她不可能在那等你!我们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再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按照这条线索找下去,摸清楚她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等到找到她具体的位置你再去不迟,你稳住了,不要暴露她丢了的事才是真的保护她。如她所说我如今这步子确实迈大了些,早知道我问问她的意见好了,毕竟年轻些,想法都不一样。照她说的,地方上故意在新政宣传上断章取义,在人群中煽起舆论,搞不好要发生民变,真的是麻烦!都怪我大意了。先吃饭吧,这件事还得与师父说一说再合计合计,你记得把信给新月,叮嘱他她不要让更多人知道。”杨华宁也担心,可夏潇潇再三强调自己很安全,让他不要担心,更不要去找她,等有机会会再给他写信。 林弈冲动归冲动,可也知道自己眼下走不得,就算他走了也没用,颓然的倒在椅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总在想要是那几天不跟她赌气,要是自己跟她解释清楚,是不是她就不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