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潇潇以前没少听,关于章鱼聪明的传言,偶尔也见报端,什么预言球赛啦,自己打开瓶盖逃生啦,科学研究表明科学确实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物。 可她实在想不到要怎么才能靠着偷听,便自己学会人类的语言。还要读书识字,隐于人世如人一般生活。 章鱼精修行数十年,近十几年来又化身鱼贩,于桑海东街鱼市卖鱼。虽然所行不太光明,但也没有真正害过人。 刚刚起航,也没什么事儿,夏潇潇有些无聊,就在甲板上来回走动。空气中的咸腥味,比桑海城中浓得多,夏潇潇有些不适应,她还是喜欢山野中清新的空气。 不过她倒是不怕,最多再过几日她便能习惯了,反正她也不晕船。 所带的人已经是尽可能精简了,毕竟她想把所有人都完好的带回来,为此她写的二十五条人员纪律里,有十条都是让这些人保命的。 此行,她特意走的都是保险的路线,毕竟也不能指望一次出海就能有所收获。 这次最多算是熟悉路线,看看世界,顺便出去冷静冷静,她很迷茫,回家这个愿望太缥缈了,她甚至看不到任何希望! 尽管环球航行已经有人完成,但不论是郑志远的鱼精也一起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个年轻人,斯斯文文,叫宁舟,后边还跟着几个人。 宁舟是他们此行的翻译,据说通晓六国语言,是个落魄书生,不过二十三岁,今年过了省内会考,原本要去上阳城参加国试的。 但父亲瘫痪在床,妻子体弱多病,一家人靠着母亲一个人苦苦支撑,为了给他多挣些路费,老娘打渔时掉入海中差点淹死,他心一横便放弃了今年的国试。 据姚强生说,这宁舟家原本也是个富足的小康之家,不然也供不起他读书考功名,只是前年新房盖瓦时他爹从房顶摔了下来,从此便瘫在家里,他那未婚妻一家也是个重情义之人,得知他爹既没有就此退婚,反而如约嫁了过来。 去年冬天他那未婚妻如约嫁过来,今年年初怀孕三个多月时,去城外为他母亲送饭,回来遇到下雨道路湿滑,不小心摔倒,当晚回家便流产了,之后身体便越来越差。 作为一家人逆天改命的希望,宁舟倒是争气,顺利通过省里会考。虽然名次不如原本预计的好,但能一边照顾妻子父亲,一边稳住心境备考,已经十分难得。 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他考完尚未出榜,母亲出海打渔出了事,还好被附近的人救起,命是保住了,但一家人吃饭的船没了,母亲也因此大病一场,放榜后官府发的路费资助都用来给家人看病了。 一家人只能靠着他每月得的一些资助和在街头代笔得赚的微薄收入生活。 钱老给她推荐此人,姚强生也给她推荐了此人,她便真的去找了此人。 宁舟家的院子其实还挺大的,两进院落,比之前她在齐州租的莫婶家的房子更宽敞,只是家中空空如也,连个凳子都没有。 父亲卧病在床,面黄肌瘦满脸憔悴,夏潇潇看了,他的父亲并不是高位截瘫,有一条腿还能稍稍动一动,坐起来双手还能帮忙做些简单的事,只是眼中没有了希望。 母亲不过四十来岁,头发白了大半,满脸皱纹,妻子才19岁,面黄肌瘦,病怏怏的。虽说十月的桑海温度不算低,但穿着着一层薄薄的麻衫还是冻得皮肤青一块紫一块。 夏潇潇找上门的时候,宁舟的妻子就穿着一身灰黄的薄麻衫,母亲亦然,衣袖子裤脚还短了一截,鞋子也是草编的。 夏潇潇之前去过街上找宁舟,希望他能给自己当翻译,但他死活不愿答应。 夏潇潇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一来是他读书人的傲气,二来这趟行程太危险了。 所以她只好从他的家人那里入手,不过这家人也都是傲气的,夏潇潇帮她们请医送钱一概不接受,她也不敢直说自己是要出海,毕竟宁家就他一个独苗。只好天天往他家跑。 最后还是靠着姚强生出面才搞定的,此行夏潇潇压力是极大的,她把人带出来,得给人好好把人带回去。 迎着几人走上前去一一打了招呼,从知道钱老在船上以来,夏潇潇一直在甲板上待着没再上楼。 三楼有两个房间,之前姚强生说她一个女子,又是这次出行的东家,依着规矩,三楼该她住。 当时也不知道钱老在,她上船就把东西搬进去了,谁知道钱老会来,后来她便没再进去了。 打完招呼,夏潇潇满脸恳切道:“钱老,您在我们一群人里辈分是最高的,也是最德高望重的人,之前不知道您在也没给您单独安排房间。刚刚我和姚叔商量了一下,我把三楼腾出来了,您住三楼去吧,我到二楼和几位婶婶住。” 钱老拒绝道:“哪有让你一个小姑娘把房间让给我一个老头子的道理,我不去。我去跟你姚叔住一个房间就行了,那个房间也不小,住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夏潇潇忍不住跺脚道:“那怎么行,您要不去我就让他们把船开回去把您送回码头。” 钱老也倔,抱着阑干道:“我不走,我也不去住三楼,我就跟你姚叔住着就好了。老头子我爱热闹,跟你姚叔住正好有个人跟我说话呢!还有你别钱老钱老的叫我,我孙子都比你年纪大,你叫我钱爷爷吧。” 夏潇潇坚持道:“叫什么只要您高兴都好说,但是您还是住三楼吧,正好二楼还有一个空房间。” “那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跑二楼与男子混住!你住三楼,安全,我可是长辈,你得听话!” 钱老拿辈分压人,夏潇潇实在拗不过,只得作罢! 姚强生带着一群人过来,除了钱老还有老船长文德昌,两名中年舵手江云,江清族兄弟二人,宁舟,小大夫白浩,导航员蒙希、导航员梁路,护卫队长林亦殊,术士曾彦,还有章贤。 待说完钱老的事,姚强生开口道:“姑娘,咱这一行人虽然人不算多,但不论如何还得有个管事的。 我和你文昌叔年纪都不小了,各自也都有任务在身,总是由我们出头还是不大合适。 我们商量了一下,由你亲自从这群人中选一个管事来统领日常事务比较好,我和你文昌叔就不掺合了。” 夏潇潇早就想好了,一般的事就让章鱼精去管就行了,章贤那般聪明,比她自己安排都妥当。 没什么事她就看书修行,争取在达到大夏最南端的涯州前给船上布上阵法。章贤说了,成妖虽难,但架不住大海远离人群,生物基数大,比例再小数量也不会少。 况且海中本就有鲛人、海怪,不得不防。 姚强生刚说完,夏潇潇便道:“这好办,以后日常琐事就交给章叔打理吧,一般小事不必知会我,叔和各位没意见吧?” 见大家都不说话,夏潇潇继续道:“不说话就是没意见了,那就这么定下了。 另外我想强调两点,一是大家既然已经答应了跟我夏致秋组队出海,那么以后大家便是一个整体,是一家人,大家以后要团结一致面对困难,不准拉帮结派! 二是,我这人惜命,惜自己的命,也惜别人的命,所以以后任何时候,做任何事,大家一定要以安全为重,记住安全第一,危难时刻大家可以出卖我,不过不准卖队友! 我这人不爱说话,也不怎么会说话,但有什么事大家若说不明白的可以找我理论。 我呢年纪不大,二十多岁,也是第一次出海,没什么经验,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大家尽管直说。我天生怕晒,所以日常须得蒙脸遮眼,大家不要多想!”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白浩突然嗤笑道:“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呢虽然给钱老一个面子来了这里,但你们爱管谁管谁,别管我。今后若要找我看病,除了月钱外得额外付诊金。” 夏潇潇上船来没多久就注意到了这个白大夫,仰着头,傲娇得要命,说话时总是不正眼看人。 夏潇潇笑道:“只要你有实力,守规矩,其他的都好说!” 白浩抱手道:“老子大夏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医道天才,师从医圣,医圣的关门弟子!我会没实力?若不是我师父跟钱老有些交情,我才懒得来呢!” 白浩的语气很不好,但是夏潇潇并不恼,笑着看着他道:“那我真是托钱老的福了。” 钱老见着气氛不对,咳嗽一声道:“就这样吧,今天也不早了,一会儿吃了饭早些休息。” 夏潇潇借坡下驴赶忙道:“那暂且就这样安排了,若有其他情况再调整。此行凶险,以后就仰仗各位了!” 看着众人纷纷离去,夏潇潇叫住白浩道:“白大夫请留步!” “干嘛!” 夏潇潇笑眯眯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白浩不情不愿的跟着夏潇潇进了室内,站在门口不耐烦道:“有什么话直接说,搞这么神神秘秘的干嘛!” 夏潇潇也不含糊,倒了两杯茶请白浩坐,“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先坐呗!” 待白浩在对面坐下,夏潇潇才笑盈盈的道:“你刚刚说你是医圣的徒弟?我没记错的话,大夏目前的医圣只有李子秋老爷子!你当真是他的徒弟?我怎么没听说过!” 白浩坐下道:“老子是李老如假包换的关门弟子!我师父连着我拢共就收了两个徒弟,我还能冒名顶替不成?”说罢还拿出一块玉牌显摆自己的身份。 夏潇潇看着玉牌,确定这家伙确实是医圣的弟子,站起来问道:“你认识颜宁?” 白浩翻了个白眼道:“我的师侄,当然认识。你问这个干嘛?你认识他?” 夏潇潇心想这世界明明很大,怎么就能让自己遇到这事呢! 犹豫了一会儿道:“认识,我吃的药还是他开的呢!为什么你的师侄名声比你还大呀?我从来没听说过你这号人,而且你比他年纪小些。” 眼前的人看起来最多和那宁舟差不多大,不是夏潇潇信不过,实在是她真没听说过这么号人物。 这人性子也太急躁了些,骄傲、不稳重,衣着打扮行事都吊儿郎当的。 白浩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夏潇潇笑着道:“不敢不敢,只是很好奇而已。” 白浩插着腰道:“颜宁那小子也就是比我早生了几年而已,要不然我名气比他大多了!我看你气色挺好的,你需要吃什么药,莫不是那小子诓你钱吧?” 夏潇潇讥讽道:“我蒙着脸眼睛都没露,你说我气色挺好的?你有透视眼啊?” 白浩满不在乎道:“老子听声音就知道!” 夏潇潇脱开手套,挽起袖子,把手伸出来道:“那你帮我把把脉看看,看你能不能猜到我吃的什么药。” 白浩看着夏潇潇白皙的手,猛地站起来道:“想试探我?门都没有!” 夏潇潇继续不紧不慢的道:“那你是认输了?人家都说来凤是李医圣的衣钵传人,颜宁是来凤的衣钵传人!你这关门弟子不会啥也还没学会就出来借着医圣的名头坑蒙拐骗吧?” 白浩气急道:“谁认输了?把手伸过来!” 夏潇潇伸手让白浩把脉,白浩别过头摸着脉,忽然眉头紧蹙,忽而惊讶,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是先天不足,不过现在断断续续吃了两月的药,加上你在锻体,如今身体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以后只要好好养着便于常人无异,只是你这药还得继续吃,我给你重新开副药,你先吃一月,保证你将来不再犯病!” 夏潇潇没想到这货看病时候还挺正经的,待他写了药方看了眼才道:“我之前的药还吃吗?若不吃的话能不能取出来放到药房去?”之前的药她没怎么吃,还剩了好多。 白浩不敢看夏潇潇道:“别吃了,也别扔,就丢药房吧,万一船上其他人能用上呢!”看脉象这姑娘是个练家子,看着手又像是个养尊处优的。 “好的!谢谢白大夫!” 白浩有些得意,自己的医术可不是吹,颜宁,呵呵,总有一天自己要超过他的!“怎么样,我医术不赖吧!” “嗯,跟颜宁说的差差不多。”方子也跟颜宁给她的第二疗程的一样,不过白浩药更重一些。 “切,以后少试探我,照你说的,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要团结不要互相猜疑!”说完白浩站起来双手抱头拽的二五八万的出去了。 到了门口白浩又补了一句道:“记得把诊金交一下!” 夏潇潇也不含糊,立马回道:“先欠着,下船时候一道给你!”这么看一下还想要钱,做梦! 夏潇潇自己的药都是自己放着的,包括一些必要的物资她都在镯子里单独留了一份、有备无患嘛! 叫来一个年长的妇人,把自己吃剩的药挑拣后送到二楼白浩房间,夏潇潇开始修行。 晚上也不敢懈怠,胡乱吃了些饭又开始研究阵法。 花了三天给两艘船上布了三层防御法阵,又给船上挂上了标语,以前她最讨厌这些,现在看来也挺好的。 夏潇潇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陷入沉思,自己此行,确实有些冒险!希望能将大家都安全的带回去吧。 从第一天上船,夏潇潇就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有的只是未知的恐惧和这么多人带来的责任和压力! 没有想象中那样无忧无虑,每天真的是一刻也不敢懈怠,修行、锻炼、研习阵法符箓,每天忙下来只得两个时辰看看带的各种医书,修行的各类法术、剑技之类的她几乎没怎么看,实在是没时间,夏潇潇想着只要自己实力到了,什么技巧都是浮云。 她还有两把黑市淘的火枪,可惜她不大会用,又不敢问别人,毕竟私人是不允许持有武器的,更不要说枪了。 过些天看看,能不能手下的一个小伙子帮忙改造改造,改造得当就是众生平等器!不比她自己费劲吧啦与人搏命来的强! 目前还处在大陆近海,几乎不会出问题,真的挑战要从涯州出去以后才开始。 她还得抓紧修炼,海上灵气充沛,人烟稀少,对她来说是极佳的修行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