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护明明不到三十岁,但整个人面容沧桑如同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的头发花白,双手有着难以抹除的油污与老茧,显然是已经在这车间工作许久的模样。 身上穿着简朴的工服,上面脏兮兮的,脚下的胶鞋同样是布满泥点,裤腿上还沾着许多淡黄色的碎叶子与泥土。 仅从面相上来看,他就是一个修车厂的工人。 可徐也却知道。 在三年以前,这个男人曾是精英狩虚队的队长,实力为山境,不管是地位还是权利,都是普通狩虚者难以企及的存在。 “你找我有什么事?”蒋天护提着工具箱走到徐也面前,声音极为冷淡的问道。 “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徐也同样淡然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三年以前,正是因为对方的存在,致使唐昙不幸身亡。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对狩虚者的评价降至冰点,认为狩虚者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存在。 然而此刻双方再度见面,徐也心中那股愤怒的感觉却已然消失。 比起向蒋天护追责,他更加想要调查清楚,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天护沉默了数秒,这才提着工具箱朝修车厂内部走去:“跟我来吧。” 徐也跟着他,穿梭于修车厂之中,很快便进入到内部的一个办公室。 蒋天护从戒狱中离开之后,体内的能量与能力虽被封印,但其修炼多年的体魄,依旧是比普通人要强得多。 正因如此,他很快便在修车厂内干出一番名头,混了个车间主任的职位,甚至拥有独立办公室。 办公室并没有多大,里面的家具也都十分破旧。 蒋天护将工具箱放到一旁,脱下了上杉坐在座位上,示意徐也坐下。 两人视线相对,看了彼此数秒,蒋天护才沉沉开口:“徐也……对吧?” “看来你还记得我。”徐也微眯眼睛,仰靠在沙发上。 “怎么会忘记呢?”蒋天护略显痛苦的揉着眉心,“身为一个高中生,敢于直面怒骂我,以及质问守城人……” “我不可能把你忘记。” 三年以前,因唐昙之死,徐也愤怒至极。 而虚兽所造成的伤亡,同样惊动了海城的守城人天音。 待得天音出现在美术馆后,徐也顶着滂沱大雨,质问天音为何没有尽好自己的职责。 质问蒋天护为何要以唐昙的性命作为诱饵。 那副愤怒的神情,至今还映在蒋天护的心中。 “所以呢?”蒋天护重新看向徐也,眼中充满了疲惫与沧桑,“时隔三年,你又找上我,是想要报仇,还是想要继续追责?” 他挥手指了指这破旧的办公室,“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已然受到了惩罚。”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什么狩虚队队长,更连觉醒者都不是。” “你如果觉得这样还不够让你解气的话……” 他拉开抽屉,直接将一把剪刀推出,“你可以对着我扎上几刀,以发泄你心中的不满。” 不管是从他的言语还是动作之上,都充斥着歉疚与悔意。 一年的戒狱生活,两年的社会回归,已然将他曾经狩虚者的锐气全部磨去。 “如果我想杀你的话,你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这里。”徐也的脸上不为所动,依旧淡定地看着对方,淡淡开口。 “之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 “三年前的海城之乱中,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蒋天护喃喃念道,忽然间情绪失控,如同疯了一般站了起来嘶吼道,“我都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但你信吗?学院信吗?政府信吗?” 他赤红着眼睛,披头散发,如同一个发了疯的恶鬼,用力拍着桌子,鼻息粗重且急促。 连续的几次深呼吸后,他终于平复了心情,稍稍冷静了几分。 他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头发,重新坐回座位,低沉开口:“三年前,我……以及我的其他队员,从未将任何平民当成诱饵。” “但你们一直隐藏在人群之中,看着其他人死亡。”徐也只是平静地望着蒋天护。 “我们不是在隐藏。”蒋天护抬起头来,眼中布满血丝,“是因为我们动不了啊!!” “动不了?”徐也微眯起眼睛。 这份说辞,在南原学院的狩虚报告上有所记载。 但不管是南原学院亦或者政府,都没有听信这份说辞。 因为从事后对狩虚三十一队所有成员的身体检测,以及现场的能量采集上,都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们四人当时是无法行动的状态。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蒋天护继续道,“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们身处人群中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应当守护的平民,一个又一个地死在我们面前。” “可我们却动弹不得,只能目睹这一切。” “直到那个女孩……” 他的声音颤抖了一刹,“那个名叫唐昙的女孩,阻拦住鳞兽的一刹那,我们才恢复了身体的行动。” 徐也凝望着蒋天护。 仅从这份说辞来看,似乎一切都是真情实感,没有任何的虚假。 但不管是从事后的调查,还是所有的证据来看,蒋天护的说法都没有任何的依据。 在那份机密数据库内的文件中也显示,政府和学院的结论是:狩虚三十一队不出手的原因,是因为队长蒋天护判断实力不济,因而选择蛰伏。 徐也沉吟着摸着下巴,忽然开口问道:“所以你们当时,为何会恰好出现在海城美术馆的附近?” “因为我们当时正在美术馆附近的一处虚境之中,处理一起a级任务。”蒋天护的回答,和那份机密文件中所写内容一致。 “但在我们执行任务的途中,虚境忽然崩溃,就在我们逃出虚境的同时,感知到了不远处美术馆内的虚兽波动,因而第一时间赶去支援。” “我们进入美术馆之后,正准备出手阻止那头鳞兽,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动弹不得。” “也正是如此,才会发生那样的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