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雪越下越大。 将缝纫机票和那条裙子重新包裹起来放在大衣橱里,秦小妹抬起头,目光坚定。 拉开门就冲进了风雪里。 从来没见过下雪,在家门口的空地上玩的正欢的丧彪,见主人突然跑下山去,犹豫了一会儿,也跟在她屁股后头追去。 今年的初雪下的这样早,大家都没料到,不少出来盖柴火的社员正好就看见了一路狂奔的秦小妹。 “这不是小秦师傅吗?上哪儿啊跑这么快,下雪了小心路滑!” 作为大队上唯一的女裁缝,不仅制衣技术好而且为人实诚的秦小妹在队里人缘很不错,一路上都是冲她打招呼的人。 “这孩子好像屁股后头有火在烧似的,怎么了?哎呦!是不是后头的大胖狗在撵她!” 丧彪跟在主人屁股后头吐着舌头狂追,结合秦小妹脸色惨白,一言不发的狂奔。 看在社员们眼里,这不就是恶狗扑人嘛! 两个出来盖柴火的青壮社员见状,连忙抽出柴火棍,跟在秦小妹后头就撵。 寒风裹挟着飞雪粘在秦小妹脸上,她心里有太多疑问,便想去找杨老大娘的老闺蜜张老大娘问问。 可等她一路狂奔到地方,敲了半天门才被邻居告知,她家一家都去了杨老大娘家。 估计是知道老人家的死讯,赶去帮忙了。 缓了口气,秦小妹又顺着河坝开始往杨老大娘家跑。 这不是大家都去帮忙了吗?那她也要去! 现在她是自己家的一家之主了,可不是什么孩子了!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刚被大队长给糊弄了,秦小妹恨的咬紧牙关,闷头就往前冲。 浑然不觉自己身后还跟着吐着舌头狂甩哈喇子的丧彪。 在它后头,又吊着一串拿着柴火棍的青壮。 一行人气势汹汹,所到之处引起大批社员关注。 看热闹是人的本能,更何况是在这缺少娱乐项目的七十年代。 哪怕是两口子寻常干仗,乡亲们都能从初一唠到十五,更何况这? 一时间,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跑的人越来越多。 等秦小妹赶到杨老大娘家时,她屁股后头已经跟了快半个大队的人了。 原本老大娘死家里的消息,还只在社员们之间小范围传播。 毕竟人不是正常死亡的,来帮忙的到底是少数,大多社员都还在家里。 这下可好,因为秦小妹的一个无心之举,把半个大队的人全带来了。 这会儿杨老大娘的屋门已经被大队长砸开了,有几个老大娘正围着门口低声哭泣。 还有几个青壮正要去砸李家兄弟藏身的屋门。 秦小妹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咣当一声推开院门,引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下一秒。 “嗷嗷嗷!”丧彪夹着尾巴,被人群追逐着也跑进了院子里来。 紧接着又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 “抓···抓住那条疯狗!” “诶?这不是二舅姥爷吗?您也看热闹呐?” “这不是老李家吗?刚我明明听说是发粉条哩。” “粉条?什么粉条?不是狗叼了谁家老头儿的裤衩子吗?抢回来没有啊?” 这都是啥跟啥跟啥啊? 李祖富看着院子里、墙头上数不清的人脑袋,感到十分心累。 再看已经到了近前的秦小妹,很是无奈:“你这娃咋又来了呀?唉呀真是添乱,还带条狗!” 不仅带了条大黑狗,还领了一大帮人来,这下老李家三兄弟不得被活活打死? 那边几个准备砸门的青壮见来了这么多乡亲,士气大振,原本就跃跃欲试的几人再不犹豫,抄起锄头木棍就撬起门来。 “诶?不是说他老婶儿走了吗?怎么不见她家的人出来主事?”终于有后头来的社员注意到了这事儿。 其他人则是全都挤到了老太太屋门口。 这时候实行的还是土葬,大人小孩谁没见过尸体? 都是认识几十年的老邻居,就是不动弹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即便如此,杨老大娘的死相还是吓住了每一个探头去看的人。 “哎呀我的亲舅姥爷~可吓死个人了!那舌头···那眼···,哎呀罪过罪过!” “咋死成这样呀?别是叫人害了吧?都一把年纪了,临了受这罪···。” “难怪不敢出来见人哩!肯定是他们害的!儿子逼死老娘天理不容!拖出来!打死他们!” 围观的群众义愤填膺,纷纷给砸门的几个青壮呐喊助威。 在大家齐心协力下,门锁很快就被砸掉,但门却推不开。 原来是里头的人吓破了胆,这会儿死死顶着门呐! “丧良心的!敢做不敢当!现在知道怕了?没用!大家一起推!” 老李家人此举,几乎证实了他们心里有鬼,大家伙见他们还敢抵抗,当下也不再讲情面。 愤慨的情绪充斥在每一个人心头,跟着秦小妹来的青壮们也都加入了进来。 人多力量大,等秦小妹好不容易挤到杨老大娘屋子里时,隔壁屋子也被推开了。 老李家的人尖叫着被一个个拖出来,几个小的还想跑,可四周早被愤怒的社员们围的水泄不通了,能往哪儿跑? “打!”也不知道是谁喊的这一声。 反正话音刚落,沙包大的拳头就密集的落在了老李家三兄弟的身上。 剩下的三个妯娌和家里的的小辈也没跑了,被妇女们揪着头发按倒在地上,一顿暴打。 后头的社员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都拼命往前挤,生怕不能一展拳脚泄愤。 场面一度陷入没法调停的混乱,李祖富喊破了喉咙也没用,根本挡不住。 其实看着那家三兄弟被打倒在地,抛却大队名誉不谈,该说不说,他心里也是爽快的。 时至今日,他一直觉得秦家老太太年纪太大了,是件特别可惜的事情。 要再年轻个二十岁,就她干的那些招人恨的事儿,指定也少不了两顿揍。